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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施浪啊了一聲道:

  「怪不得那夜動手之人,武功各自不同呢,他們想的真高,不屬於各派的高手彙集一起,那樣會擾亂了我們的思考,讓我們始終想不出對手的身份,大掌櫃,他們的設計可說是天衣無縫,可惜,上蒼待我們不薄,讓我們在摸索中終於探出了頭緒……」

  雲龍凝重的道:「大掌櫃,咱們別追查了……」

  東方獨孤一震,道:「為什麼?」

  雲龍雙目含淚道:

  「大掌櫃,我們跟你情同手足,瞭解你的本性,你對朋友義重如山,現在,你知道傷害我兄弟的是你的生死好友,在沒血刃元兇前,你已傷害了自己,如果再追查下去,只怕你已先毀了自己……」

  搖搖頭,東方獨孤堅定的道:

  「他們已經傷害我了,兄弟,別忘了咱們的誓言,弟兄們的血不能白流,咱們說過,誰傷了我們,我們就血牙血還,縱然是我的親人,我也不能一念徇私……」

  雲龍一呆道:「這……」

  苦澀的一笑,東方獨孤低首的道:「去白陀山,我要會會我的好朋友……」

  字音愈拖愈長,那是多麼淒冷的口語,他在悲淒中踏出了步履,帶著滿身的怨恨,往夜色裡行去。

  諸多的兄弟跟在他後面,卻再也沒有一點聲息,像有塊重鉛一樣,已壓得他們透不過氣來。

  白陀山,那裡將是個令人斷腸的地方……

  第二十一章

  碧綠的湖水裡,植滿了翠綠的荷,湖中有荷,荷中的蓮花,紅豔的蓮花散逸著撩人的畫意,三三兩兩的鴛鴦在湖裡飄浮著,緩緩的獨我遨遊,水鴨子也不甘寂寞,呱呱的劃著水,昂起精神抖擻的頭,追尋著湖中的魚蝦和小蟲,這是個頗有詩意的地方,在湖畔兩旁,種植了萬紫幹紅,黃的花、白的梅,還有翠綠的垂柳,更有火紅的玫瑰穿插在黃白之間,縷縷淡幽沁鼻的清香,隨著和緩的風散逸在空中,那醉人的清香,令人有種畫中有景,景中有畫的感覺,飄逸瀟灑的快慰,有似脫俗般的暢快,湖畔左側,紅瓦綠杆的八角小亭,檜木雕鏤的四方小桌,配上龍形的四張檜木椅子,再加上一缸陳年女兒紅,數碟精緻的小菜,這氣氛就令人未飲先醉,沉迷在這樣的景致下了。

  黑邊鑲玉的白羅衫袍,加上黃鍛綠帶,再配上手中的搖扇,藍色方巾,這打扮也夠讓人瞧了,白陀山高主張浩面如朱玉般的站在湖畔的亭子裡,那雙黑中帶白的眼神裡,閃耀著智慧的神采,凝望著湖中的荷蓮,遨遊的水鴨,結伴的鴛鴦,他在靜慮中,不禁自言自語道:

  「人道白陀山上好風光,花木水鴨皆有性,獨我張浩孤寂中,唉!鴛鴦對對,野鴨結伴,而我,守著白陀山,日日在孤寂中度過,名呀!利呀!太遙遠了……」

  他望著桌上的美酒佳餚,真想痛痛快快的喝一頓,天色在夜晚中透著和緩的輕風,他望瞭望天色,仰天一歎,又繼續道:

  「是來的時候了,算算路程也該到了。」

  果然,他的話音一落,遠處的山徑上已浮現出一個淡雅的影子,那一身水藍袍子下,穿著一雙長筒靴子,飄逸中雖有一抹僕僕風塵之意,卻掩不住那瀟灑俊逸和剛毅之色,他——東方獨孤果然在張浩的算計中趕來了,兩個人眼中都有著些許的激情,兩個分隔東西的好友,又很難得的聚在一塊,友情的滋潤,交情的深厚,使兩個人暫時都拋開了腦子裡的不快和憤怒,俱伸出那寬厚的手掌,遠遠的迎上去,然後,四隻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在掌心裡都有股爆熱和汗溫,然後,四目交接在一起,真似一對歷經離亂,別後重逢的喜悅,友誼畢竟能滋潤一切的生命……

  拍拍東方獨孤的肩,張浩哈哈地道:

  「兄弟,想死我了。」

  將近二千多個日子,五年多的時光,兩個情若兄弟的老友,沒碰過頭,沒碰過面,而今,老友重逢,那份歡愉的重逢,的確夠振奮兩人那顆顫動的心弦。

  東方獨孤略略有點激動,握著張浩的手,道:

  「兄弟,咱們這不是見面了,有話可以慢慢說。」

  張浩很滿意自己的安排,一指八角亭子,道;

  「進來坐,那裡有你喜歡的女兒紅……」

  在哈哈的笑聲裡,兩個多年的好友,手挽著手,肩貼著肩的坐進了亭子,張浩為白陀山之主,斟滿了一盅女兒紅,雙雙高高舉起了酒盅,微微笑道:

  「兄弟,別說話,我敬你……」

  雙方都是豪邁的血性漢子,在那水酒中道盡了多少的友情和交往,雙雙目刃中都有著一抹關注和熱情,緊接著,兩個人已喝光了那缸陳年的女兒紅,兩個人臉上都有了紅潤,都噴灑著一股酒氣,而桌上的佳餚卻沒動過一箸,對他們來說,再佳的美饌珍肴,遠不如多年的交情來的醇厚,來的芬芒……

  湖裡,呱呱的鴨聲,使兩個人都沉緬在過去的憶思裡,張浩抓著東方獨孤的手,大笑道:

  「兄弟,還記得麼,六年前,我倆在田溝裡,光著身子,打著赤縛去抓野鴨,看看誰抓的多,結果,你比我多了一隻,我們兩個人整夜耗在田野中吃烤鴨,結果,第二天我們兩個猛拉稀屎,拉的我倆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那日子好快,眨眨間,六年多了……」

  東方獨孤暢聲一笑道:

  「不錯,我記得你拉稀拉的屁股都腫了,你發誓這輩子不再吃鴨子了……」

  張浩暢聲大笑道:

  「我雖然不再吃野鴨了,可是我開始養野鴨了,因為每當我看到野鴨的時候,我總會想起你……」

  情深似海,多麼令人感動的行為,那深厚的交情全流露在真情之中,上蒼待這兩人不薄,有那麼沉厚的友誼,東方獨孤心裡一酸,一絲淚影在眸子裡溜轉,而張浩的每句話,每個字,語調是那麼真摯,那麼有情,誰也不會想到這樣朋友,竟會是欲將大龍堂連根拔起的罪魁禍首。

  東方獨孤那顆激情的心弦,有若被千百把利劍,一寸寸,一點點在撕割著,他痛苦的仰起頭來,將那杯酒猛烈的灌進了肚子裡,醇厚的酒入嘴即化,有種甘醉的美味,可是,酒入愁腸,愁更愁,像一把怒火似的在他腹內燃燒,燒得他有點暴烈開來,他苦澀的道:

  「張浩,你還是個朋友……」

  張浩仰天大笑道:

  「如果張浩不是你的朋友,天下哪還有朋友……」

  東方獨孤嗯了一聲,道:

  「沖著你這句話,張,我們再喝……」

  搖搖頭,張浩哈哈地道:

  「兄弟,再喝都要醉了……」

  東方獨孤端著空空的酒杯,揚聲道:

  「醉吧,最好一醉不要醒,醒了令人傷,兄弟,這味道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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