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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點點頭,東方獨孤笑道:

  「先謝謝,當我們需要的時候,我們會通知你,精武門的好意,我們會永遠銘記在心裡……」

  黃玲眸子裡閃爍的柔情令東方獨孤不敢逼視,在她的眼神裡似乎有許多的愛情故事幻化著,她幽柔風騷,多少柔情,盡在那一瞥之間,東方獨孤揮起了鞭子,道:

  「走——」

  他不敢再久留下去,他對自己一向有信心,可是,任他銅骨鐵皮,他也禁不住黃玲那柔情的一瞥,在揮舞的鞭梢子裡,將那股愛慕之意埋在心底裡。

  那翻動的蹄影在滾滾黃霧中消逝,六七道馳影如霧中的幽靈,疾速而去。

  半晌,黃山歎了口氣,道:

  「你喜歡上他了……」

  黃玲面色蒼白的道:

  「這樣的漢子你難道不喜歡麼?」

  在嘆息聲中,黃山暗暗的搖頭,對這個妹妹,他還能苛責什麼?事情已經發生了,發生的令他措手不及,唯有企待上蒼賦予兩人的安排了。

  鐵鋪子。

  神手老張打鐵鋪子。

  淡淡的爐火在燃燒著,老張胸前圍了一塊白布,聚精會神的望著那燃燒的烈焰,他用力的敲著鐵錘,將燒紅的塊鐵敲成鐵餅,又敲成鐵條,額際上汗珠子滾滾的流下來,他根本不理滴落的汗珠,任汗水掉在那燒紅的鐵上,嗤地一聲,冒出了一蓬白煙,而老張熟練的敲著那塊鐵,在他的手藝下,一柄劍的雛形已呈現出來,他面上泛起一絲笑意,將那柄已逐漸打造好的劍刃放在一個鐵桶裡,那鐵桶盛著半桶的雞血,劍刃一插進去,一蓬煙霧隨著一股腥膻的異味沖出來……

  以血喂劍,那張鐵匠打造的是柄殺人的劍,不但是把殺人的劍,還是柄有凶性的嗜血利劍。

  遠遠的,一個背負著雙手的青年,以一種欣賞的目光凝視著老張的每一個動作,他似是不願驚動這位鐵匠的工作,靜默的連移動一下身子都不願意,唯恐些微聲響都會紛擾了老張的工作。

  而老張的態度是認真的,他聚精會神的打磨著這柄劍每一個細微的地方,從頭到尾,都不放過任何一點缺憾,進爐出爐,敲擊鍛磨,然後又喂血。

  半晌,老張總算忙完了,他拿出一塊大毛巾揩拭著額際上的汗珠,忽然一轉頭,冷冷地道:

  「你已看了半天了,難道你是來買劍的……」

  淡淡一笑,那年輕人嗯了一聲道:

  「我是來向你請教……」

  老張一抬頭,啊了一聲道:

  「大掌櫃,是你。」

  東方獨孤哈哈兩聲道:

  「沒想到吧,我是專誠拜訪……」

  鐵匠老張一邊拭手一邊走過來,道:

  「有何貴幹,大掌櫃,六七年不見啦。」

  東方獨孤沉思道:

  「鑄劍定暗器,非老張莫屬,江湖上都知道老張的劍最利,所以尋常劍手莫不以擁有老張的劍為榮,而我也是個劍手,卻沒有你造的劍,不過,有一樁還是出自你老張的手……」

  老張一瞪眼,道:

  「鐵牛角……」

  東方獨孤哈哈地道;

  「你的功細,琢磨的棱角分明,如非你的巧手,鐵牛角決不會那麼完美,老張,我真的謝謝你。」

  老張嘿嘿地道:

  「別跟我客氣,你那豐厚的酬金到現在我還沒有用完,江湖上有這種手筆的人不多,大掌櫃,我是服了你。」

  淡淡一笑,東方獨孤自身上拿出一疊銀票,道:

  「別放在心上,這個先給你。」

  一愣,老張詫異的道:

  「這是幹什麼?你就是要訂幾把劍也用不著這麼多……」

  搖搖頭,東方獨孤道:

  「我不是來訂劍的,我是來向你討教……」

  老張將銀票塞還給東方獨孤。道:

  「別跟我玩這個,有話直說。」

  東方獨孤又塞回他的手中,道:

  「老張,有樣東西請你鑒定一下……」

  說著,自懷裡掏出—個油包,裡面放著三隻七寸有餘的小劍,那是他們兄弟在長江水中,啟開兄弟的棺樞所發現的,那細緻的工,鋒銳的利刃,不是普通鐵匠所能做成的,一看就知是出自名家之手。

  老張面色—變,道:

  「殺利劍——」

  這名字還是頭一次聽到,東方獨孤看老張的表情已知道這種稀有的劍器不是普通的暗器,老張在手裡掂一掂份量,歎道:

  「還好,重了—分……」

  一怔,東方獨孤怔怔的道:

  「什麼意思?」

  老張淡淡地道:

  「鑄造這種細小暗器的人,雖然有鑄造上的常識,卻不是個真正懂武功的人,這小劍如果再輕一分,在劍柄上打一個月牙的缺口,發出後,不但更快更疾,還會隨著施放暗器之人的心意而轉折,大掌櫃,想想看,暗器能轉彎追蹤,是不是又厲害了幾分……」

  點點頭,東方獨孤道:

  「你是說會和鐵牛角有異曲同工之妙……」

  老張道:

  「不錯。」

  他隨手將那三柄小劍往旁邊的一塊大長木板上射去。

  叮叮叮三響,三劍俱射入木板之中,不但射進去了,還貫穿了木板,東方獨孤暗中一震,脫口道:

  「老張,你還是武學的行家——」

  淡淡的一笑,老張哈哈地道:

  「咱們是靠這一行吃飯,每樣玩意要會一點,否則給人做好了,能不能用,那就大有問題了……」

  東方獨孤沉思道:

  「我想知道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鑄造出這種暗器……」

  老張想了想,道:

  「醉鬼李……」

  說著雙目朝斜對角的另一家鋪子瞄去,一個大長木招牌掛在半空,上面有個半大的「李」字,但,爐子裡沒有火,架子上沒有刀劍,這是哪門子生意,唯有一個襤褸的漢子手裡尚握著一瓶酒,瓶子裡的酒已經空了,人也歪了,趴在那裡,嘴裡還咕裡咕嚕的不知說些什麼。

  東方獨孤嘆息一聲道:

  「有那麼高超的手藝,卻每天醉成這個樣子……」

  老張搖搖頭道:

  「我們是同門學藝,師父就收了我們兩個徒弟,他是天天醉,而我,唉,每月還要供給他喝酒……」

  東方獨孤苦笑道:

  「我本來想問問他……」

  老張笑道:  —

  「有時候他也很清醒,不過要他清醒,只有一個辦法……」

  東方獨孤脫口道:

  「酒……」

  點點頭,老張只笑不語。

  老李嗜酒,有酒必醉,醉了必睡,睡了不醒。

  唯一能讓他醒的辦法,就是用酒,尤其是好酒,幾裡外的酒香他都能聞到,而不辭辛苦的去弄一點喝。

  酒已擺滿了老張的長桌上,都是特選的燒刀子,三缸子十年燒刀子,東方獨孤輕輕啟開了缸蓋,一股辛辣的酒香隨風而散。

  倒滿了兩大碗酒,還加上兩盤鹵牛肉,老張和東方獨孤慢條斯理的飲了起來,酒香、肉香,連街坊的老黃狗都耐不住那股香氣,汪汪的跑來了,一直的搖著尾巴。

  沖鼻子的酒香,令老李抬起了頭,睡眼朦朧的睜著血紅的雙眼,向老張的鋪子裡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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