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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第84章 曾是相識

  眼望著那條冰涸的小河,那寧靜的小村,那修篁後的小山,小山下巧致的茅屋,白雪上遍鮮血的野地,漸漸遠了,遠了這是一個能引起人們深遂回億的,幽雅卻又帶著殺氣的地方啊!

  前面是一條叉路口。

  披著灰色毛氅的長離豪士們,已自農家取回了自己騎來的馬匹。排成一列停下,在左面的那條岔路上這一列人馬足有三四百人,相當壯觀。但卻嚴靜無嘩,顯示著這是一群有著良好鍛練的武林人物。

  在數百匹坐驕的中間,尚有五輛篷車停在都裡,靜靜的。

  在另一條右邊的叉路上。

  江青、長離一梟、絕斧客陸海等三人,正卓居馬上,向送列的長離六旗正副旗主握辭,長離一梟更在殷殷叮囑不止。

  忽然

  一輛蓬車的一角被掀開了,一隻瑩潔素白的玉手伸出,揮擺著,又揮擺,僅只這個微小的動作,巳充分道出那位揮手人兒的不舍離情。

  江青默然凝注那只令人依戀的小手,眼神中有著極度的惆悵。

  一片豪邁的語聲在此刻進入他的耳中:「江大俠,本旗主等就此告辭,千山萬水。但祈尊駕事事如意,福壽吉祥,尊駕勿忘了東海長離上下對你的盼望。」

  江青悚然驚悟,連忙還禮道:「在下敬謝各位如此關懷,關山雖遙,卻擋下住在下對東海波濤的響往,暫別之後,定當專程往謁各位。」

  十數匹駿騎驀然轉頭飛奔而去,揚波旗旗主二閻羅尹生猶回頭招手,邊大聲叫道:「江大俠,來時別忘了成雙成對啊!」

  叫聲中馬群嘶吼,蹄春大作,車輪轆轆,迅速往前面馳去。來的快,去得也快,不一刻,已僅剩下一條灰線,那只瑩潔的小手,也早已模糊不見……

  江青挺然不動,目光凝聚,嘴角微微抽搐。

  良久

  長離一梟輕輕拍著他的肩頭,溫和的道:「小兄弟,最難挨,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這滋味,凡是人生在世,卻得經過的。」

  江青長歎無語,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原是亙古以來的不變定律啊!

  長離一梟低沈的道:「小兄弟,适才你為何不再親自與全姑娘話別呢?」

  江青雙眼微垂,輕輕的道:「要談的都談了,須記取的,誰也忘不了,她不會負我,我也不忍負她,兩個人的心卻互相剖白了,再也沒有什麼世俗縟節,假如在別前又是一番叮嚀,倒反而更顯出遠離悲苦,依依不下。」

  長離一梟深深頷首道:「對,小兄弟,你是個懂得愛的人,你夠幸福了。」

  江青苦澀的一笑,道:「在下已要全玲玲盡心照拂銀衫青稀萬兆揚及百步彎月傅泉二人,還有都位金昭姑娘。更是不能稍離左右,以免她一時想不開……」

  長離一梟拉轉馬頭,道:「不錯,本島三位大夫隨車而行,他們與紀旗主全姑娘等將有兩天同路的時間,這兩天中,本島的三位大夫更加悉心的為萬、傅二人調理傷勢,至於金昭姑娘,老夫早已暗中指派了八名弟子,不分晝夜輪班監護於她。」

  江青凝注眼前這位豐神俊朗,神飄逸的武林巨霸,真誠的道:「前一,你的迫密調迫。在下的是敬佩至桓。」

  長離一梟微抖繩,大笑道:「罷了,吾等可行矣。」

  說著放馬奔去,雪泥四濺中,江青偕絕斧客陸海加力跟上,刹那間,三匹馬已馳出數十丈之外。

  空中,沒有陽光。灰黑濃霧,今天,只怕要下一場大雪呢?

  一天過去了。

  十天過去了。

  半個月又過去了……

  這是一個大鎮甸,位居皖豫交界的葉家集。

  一座矗立鬧市中的豪華酒樓上,靠窗坐著江青、長離一梟,及絕斧客三人,桌上,正擺滿了精緻的酒菜。

  江青神色郁重,劍眉微皺,兩隻夠長而細白如玉的手掌,輕輕而毫無意識的敲擊著桌面,由這個微小的動作上,我們可以看出,這位名震武林的絕才正處在一種極端的苦悶之中。

  長離一梟關切而憐惜的道:「小兄弟,吃點東西吧,你已整整三天未曾好好用過一餐了,唉,古人說:求之不得,寤寐思之。這句話真是不錯……」

  絕斧客陸海亦沈聲道:「江大俠,不吃飯解決不了問題,何苦如此糟蹋自己呢?身子就是本錢呀,若夏姑娘此時有知,也必會不安的呢……」

  江青苦笑了一下,道:「前輩與陸旗主請便吧,在下實無法下,這半月來,勞使二位陪著在下東奔西跑,尋訪不停,在下已是于心難安了,看來,佛學說的『四大皆空』這句話,可真難悟透……」

  長離一梟低低的道:「是的,假如悟得透,吾等也不須要坐在這裡乾著急了。」

  他沈吟了一下。又道:「不過,憑本島四處所布的眼線及傳訊,竟然無法尋得夏姑娘蹤跡,這事倒有些透著奇怪,莫不成她飛上天了麼?」

  江青聞言之下,全身機伶伶的一顫,呢喃自語:「飛上天了?飛上天了?」

  長離一梟悚然醒梧,一拍江青肩頭,低吼道:「小兄弟,不得胡思亂想!」

  這用力一拍,將江青迷蒙的意識驚散,他打了一個寒栗,閉閉眼,讓心神稍微平靜一下,淒苦的一笑道:「請恕我,前輩,在下看,我們下用再找了,這是她負我,不是我負地,在下已盡了全力……」

  長離一梟驀然怒道:「小兄弟,千萬不要灰心失望,一切都會在虔誠與努力中獲得結果。不要忘了,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即使逭半個月尋找不著,還有一年,十年,一生,假如夏姑娘沒有隨煙霧消散,老夫堅信一定可以找著!江青感動良深的低下頭去,心中有著悠長的嘆息。隔著他們座頭的一扇冰花格子屏風之後,此刻輕輕傳來一陣優雅而略帶低迷的賣唱者的歌聲,尚配以淒涼的二胡:「江樓月,水中影。碎散聚合,堪比寒月盈缺……」

  拌聲傳來,江青嗒然若失,閉目沈思不語。。

  長離一梟望著絕斧客苦笑了笑,輕輕搖頭,俊朗的面龐上亦漾出一絲少有的悵然與不安。

  自然,這是江青——他所最愛護的人都愁緒感染了他啊!

  正在這寂靜得有些落寞的時候,「啪」的一聲大響傳來,一個破鑼似的沙啞語聲驀而叫道:「換一首,換一首,媽的,大爺花了銀子來聽你唱這要死不活的哭喪調麼?什麼月亮影子,破散無缺,真他娘歪七八糟,快換一首!」

  隨著一個蒼老而略帶顫抖的語聲響起道:「這位爺,小老兒一時不知你老喜歡聽那種調子,所以隨便叫小女唱了一闋江樓月,你老別怒,小老兒這就改拉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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