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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古瀟然連天的喊起冤來,道:「真是可憐我哦,老朋友,你這一搜取,我剩下的也就只是些渣啦,你吃面,我喝的全是殘湯發,一點底子也都叫你刮光囉……」

  南幻嶽冷冷的道:「鬼話!」

  古瀟然急叫道:「老朋友,我可以賭咒,可以起誓——」

  南幻嶽一揮手,道:「少嚕嗦,你以為我會相信?另外『大理府』那三家買賣你也寫個憑證叫他們曉得換主了,我派人按月去查帳收錢——」

  古瀟然瞪大了眼,驚叫:

  「什麼?三家生意你還想要?幻嶽啊,手下留情哪,別這麼獅子大開口,吃人不吐骨頭啊……」

  南幻嶽惡狠狠的道:「寫不寫?給不給?」

  古瀟然噎窒一聲,囁嚅著道:「幻嶽,只要一家吧?」

  南幻嶽大吼道:「三家全要,否則就延長你在洞裡的時期!」

  古瀟然幾乎要哭出來,顫聲道「

  「罷,罷,罷,給你,給你,你這吃肉吸血的錢蛀蟲,你這是在逼著我傾家蕩產兩手空空了……」

  於是,南幻嶽擊掌兩聲,門兒開處,孫紅眼業已手捧筆硯紙張,更拿著一面小幾走了進來,他端端正正的將小幾擺在古瀟然面前,更將筆硯置安,紙張鋪平,然後,欠欠腰,齜牙一笑;

  「寫吧,古大爺。」

  古瀟然突然大吼:

  「給古爺鬆綁,這樣我怎麼寫字?」

  南幻嶽點點頭,孫紅眼迅速替古瀟然解開雙腕上的牛皮索。古瀟然一面用力搓揉著腕上的瘀痕,一邊又大喇喇的,神氣活現的叱喝:

  「磨墨呀,濡筆啊,你這紅眼龜孫在發什麼愣?」

  南幻嶽無聲的一笑,端了自己的小板凳坐在一邊去,眯著眼專等古瀟然的讓渡憑證寫好,當然,他知道因為對方不大甘心,所以必然會寫得極慢極慢的……

  仍然是單人匹馬,南幻嶽匆匆趕往「大理府」,日子就在跟前了一他與閻家兄妹的約會,他希望對方不要遲到,當然,他自己就更不能遲到,那可真是一樁人命關天的大事呢……

  臨行之前,南幻岳委實費了不少唇舌,又加上狄修成的勸解,才把他的准妻子楊玲留在莊裡。古瀟然依然被關在那間堅固的柴房之中,對這位「老朋友」,他要等到回來以後才處置,為了預防萬一的變化,他更暗中向這位「老友」施展了「分筋手」,這是一種極其詭異的武功,相當的陰毒,被施上「分筋手」的人,不發力使勁便渾然不覺,但只要一用力,全身筋脈立即絞錯痙攣,那等痛苦,是夠當事者在地下輾轉翻滾上兩個時辰!

  就在約會的前一天夜裡,南幻嶽已經抵達了目的地——「大理府」東去十五裡的「駐馬亭」!

  這是個路邊的亭子,很寬敞,裡面尚有石桌石椅等物陳列,平常時客旅行商經過此地,大多要停車下馬,到亭子裡歇口氣,憩息一番,但那是指春夏的季節,一等進入秋涼,天氣沒那麼燠,日頭也不那樣火毒了,在這裡憩歇的行旅便也少了,像此際的天候,雪飛飄飄,寒風刺骨,那一陣一陣的酷冷惡凍,能將人的血液也僵凝住,道路上早已鬼影不見一個,還有誰會在這四面通風,無可遮掩的空亭子裡駐馬呢?

  南幻嶽曉得這種情形,所以他才挑揀了這個地方——又安靜,又冷僻,而且,視線廣闊,進退隨心。

  一夜沒有合跟,他就那麼待在亭子裡等待到了天明,口鼻間呵著白色的霧氣,他不時走動著揮臂跺腳,舒暢著體內的血脈,他需要保持絕對的靈巧俐落,因為他知道,隨時可能得運用他的體能呢。

  黑沉沉的大地逐漸轉為灰白,那是一種朦隴又迷茫的灰白,像有濃重的霧氳,而霧氳裡,慢慢形成暈沉沉的亮度,曙光露了……

  長長打了個呵欠,他耐心的注視著來路,不知怎的,到這個時候他居然有些擔心起來……

  周遭是一片冷寂,空氣凍得似要脆了……

  突然間——

  就像那幾個影子原來便在那霧氳裡一樣,有三個模糊的黑影緩緩朝這邊接近,隱約中,宛如三團來自虛無的幽靈……

  「來了!」

  南幻岳振奮起來,同時,他的右手已不自覺的摸觸到腰間的「寒水紅」那又硬又光滑的把柄上!

  凝目注視著三團慢慢移動的影子,顯然,他們都騎著馬,但為什麼沒聽到蹄聲呢?南幻嶽等他們再靠近了一段距離後方才恍悟,三個人的坐騎蹄趾上,全包裹著厚重的草網與棉兜——嘿,怕馬兒在雪地裡打滑吧?

  一抹笑容綻開在南幻嶽的唇角,他已看清了馬鞍上的人「玉狐」閻立名,「花狐」閻小仙以及,另一個全身裹在青色斗篷的身軀,十分纖細窈窕的身軀!

  雙臂環胸,南幻嶽挺立在亭口間,他目迎著對方,神態顯得鎮定從容又威武凜然!

  於是,在距離亭子前丈把遠近的地方,三匹馬緩緩停住,卻只有閻立名一個人拋鐙下地!

  南幻嶽氣宇深沉,卓立不動。

  閻立名抖了抖披風上的雪屑水滴,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南幻嶽微微一笑的語聲在生冷的空氣中顯得有點硬崩:

  「不錯,你們很守時!」

  閻立名仰著臉,那張蒼白中泛著憔悴的臉孔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他呵了口白氣,冷淡的道:「我們當然守時!」

  南幻嶽點點頭又道:「不過,光是守時不行,你們還守信麼?」

  閻立名的雙目中射出一片憤怒的火焰,他大聲道:「什麼意思?」

  南幻嶽朝那馬背上裹在斗篷中的身影一指,道:「人帶來了沒有?」

  用力吸了口氣,空氣是冷冽的,閻立名又嗆咳了幾聲,他這時的臉上已有了些紅暈——帶著怒意的紅暈:

  「當然帶來了,你以為除了我們兄妹之外另一匹上面的人是誰?」

  南幻嶽嘿嘿笑笑道:「吃一會虧,學一次乖,我上了你們一次老當,這一遭,當然我必須仔細一點,而且,還要非常的仔細。」

  閻立名冷冷的道:「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

  南幻嶽點點頭道:「我會自行驗明正身的!」

  閻立名踏上一步,一伸手:

  「拿來!」

  南幻嶽瞪大了眼,道:「什麼拿來1」

  周立名臉孔頓時歪曲著,面色鐵青:

  「你想毀諾?」

  南幻嶽怒道:「我想毀什麼諾?」

  閻立名激動的大叫道:「我兄妹費盡幹辛萬苦,更背上一個背友通敵的臭名,替你特狄十娘弄了出來,你人也見到了,解藥為什麼還不拿出來?你想得了人之後,再害死我兄妹兩人麼?你這個卑鄙的——」

  南幻嶽大喝一聲,叱道:「你先給我閉上那張鳥嘴!」

  雙眉怒軒,他又厲烈的道:「八字尚未見一撇,老子憑什麼就這麼簡單拿出解藥?人帶來了,不錯,除了你兄妹之外另有個人騎在馬上,但我怎麼知道那就會是狄十娘?我所看見的只是一個裹在斗篷裡的身影——那可能是世上任何一個,甚至是呂花那醜八怪也不一定!」

  閻立名「哢嗦」一咬牙,道:「姓南的,你完全是在存心挑剔,故找麻炳,你——」

  南幻嶽狠狠的道:「我找你們屁的個麻煩,你們兄妹兩個我早就膩味透了,還有這個閒情逸致來挑剔你們?待我驗明瞭確實是狄十娘本人,自會將解藥交給你們,娘的,你窮緊張個什麼勁?一副沒出息的狗熊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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