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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這時,古瀟然的表情更越加驕狂了,他微仰著頭道:「南幻嶽,你以為我是這麼草率疏失的人麼?找到你門亡來卻不妥加準備?嘿嘿,如果你以為我會這般粗心大意,這就是你的不幸了!」

  南幻嶽的日光緩緩從楊玲、狄修成,以及卓鵬的面容上移到了古瀟然的臉孔,他低喟一聲,沉穩的道:「我知道,你是有備而來,古瀟然,因為,你自來行事都離不開那種老奸巨猾,陰狠毒辣的習慣!」

  古瀟然不慍不怒,意志自若的道:「你既是心中有數,卻如此不識抬舉,豈非自觸黴頭?」

  南幻岳淡談的道:「這是一個人的尊嚴骨節問題,古瀟然,我明知你有恃無恐,明知你早有蓄謀,也明知這是一個陷阱,但我仍願以我自己早已擬定的方式來清結我們之間的這筆舊帳,生死勝負,卻是另外一回事了!」

  占瀟然雙眉怒軒,大吼:

  「不要說得這樣大義凜然,你想爭取誰的同情?」

  南幻嶽笑笑道:「有生以來,姓南的便不知如何才會被人『同情』,也從不需被人『同情』,姓南的只曉得憑鮮直與利刃搏命求命!」

  古瀟然咆哮道:「我先是要和你化干戈為玉帛,委屈求全,好言相商,哪知你卻得寸進尺,咄咄逼人,一味的使傲驕狂,一味的趕盡殺絕,南幻嶽,如今我就叫你看看你自己種下的果,叫你品嘗一下你堅持的解決方式,你不需同情,也沒有人會同情你,你要搏命,好,便給你搏命的機會!」

  南幻嶽吸了口氣,平靜的道:「古瀟然,你是個武士麼?」

  古瀟然怔了怔,警惕的道:「如何?」

  南幻嶽問道:「你是,抑不是?」

  古瀟然瞪大了雙眼,大聲道:「當然,這還用說?」

  南幻嶽點點頭,道:「一個真正的武士,便該具有武士的風範與尊嚴,也該沿循武士的操守及節義精神,對不對?」

  古瀟然遲疑的道;

  「怎麼樣?」

  南幻嶽一笑道;

  「你是否也格遵這些武士的規律呢?」

  古瀟然怒道:「這是定然的!」

  南幻嶽道:「很好,我便以同為武士的身份,要求與你決以死鬥!」

  古瀟然不禁大為窘迫,窘迫之下又捅起了無限惱怒——他自己知道他與南幻岳在武術修為上的差距,不錯,以「天蠍」所具有的藝業來說,已是足可睥睨一方,但是,他卻深知無法「睥睨」到南幻嶽的頭上,三年多以前如是,三年多以後只怕仍然如是,而南幻嶽卻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向他挑戰決鬥,這豈不是大大的給他難堪?毅然上陣吧,委實力有不逮,且於心不甘,畏縮推拒呢?卻又顯然示弱於人,面子上太也無光,到底要怎麼辦才能兩全其美,一時之間竟把這位有「天蠍」之稱的江湖巨梟僵在那裡,老半天做聲不得!

  南幻嶽微笑道;

  「怎麼樣?考慮好了麼?其實這是無需考慮的,我與你之間結有深怨,自詼由你我自行了斷,濺血搏命,也全是我們彼此的事,又何苦連累其他無關之人涉人?」

  古瀟然腔孔漲紅,雙手連搓,狀至狼狽不安,他張口結舌,卻頻頻回頭以求助的眼神投注向「風火輪王」卓鵬的身上。

  於是,卓鵬面無表情的踏前一步,冷木的開口道:「南幻嶽,我代替古兄來會你!」

  古瀟然頓時如釋重負,他面露喜色,卻偏要裝佯一番:

  「這又何敢勞動卓兄?姓南的如此跋扈張狂,目中無人,卓兄,我便親自去與他一拚也就是了……」

  卓鵬冷冷的道:「不必客氣,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此乃天經地義之事,否則,古兄你花了大筆銀子敦請卓某前來,莫非只是看戲不成?」

  卓鵬說得坦白乾脆,卻也說得太過明顯露骨,古瀟然不禁面紅耳赤,尷尬之至,他連忙仰天打著哈哈,乾笑著道:「卓兄言重了,說重了,言得是太重了……」

  南幻岳冷冷一笑,道:「古謙然,你就是個如此的孬種?」

  古瀟然勃然大怒,吼道:「放你娘的屁,我孬種,我孬什麼種?單挑單我古瀟然豈會含糊於你?如今卓兄一番盛意代我出戰,我是推託不下才由卓兄出面來教訓你,我便老實與你言明瞭吧,不論卓兄或我哪一個應戰,不淪勝負如何,你今天也是必無幸理,而且,你的親友亦將為你墊底陪葬!」

  南幻嶽冷冷的道:「你這還像一個武林強者的樣子麼?」

  古瀟然兇悍的道;

  「對你,沒那麼多規矩講,我愛是什麼樣子就是什麼樣子,你管得著?」

  南幻嶽緩緩的道:「古瀟然,我要求你尊重你自己身份及武士的節義精神——立即釋放體所縛束的人,然後,我們兩個單獨決一死戰!」

  古瀟然狂笑一聲,道:「做你的夢!」

  南幻嶽古怪的笑了:

  「那麼,你是安心不要臉啦?」

  古瀟然一窒之後隨即暴跳如雷,道:「南幻嶽,你是個下流的畜生,愣頭愣腦的白癡,什麼武士節義精神?什麼尊嚴操守?老子今天是一概不論,老子要先收拾下你再做道理!」

  這時,「風火輪王」卓鵬—拂他灰色的袍袖,陰森的道:「南幻嶽,你挑選地方吧!」
  凝視著這位同為「七大煞君」名份的高手,南幻嶽冷靜的道:「卓鵬,你也助紂為虐,罔顧你的聲譽?」

  卓鵬冷冷的說道:「金銀財寶才是『聲譽』,其他半文大錢不值!」

  南幻嶽搖搖頭,道:「你我同屑『七大煞君』之列,如此自相殘殺,互為操戈,也不覺得近似箕豆相煎麼?」

  狹長的面孔上是一片冷凜僵木之色,卓鵬生硬的道;

  「箕豆相煎有何不可?互為操戈又有何不可?只要有利可圖,這些鄉願俗情根本不足為阻!」

  古瀟然連連點頭,推彼助瀾的道:「對,對,現實最重要,什麼道理淵源全是扯卵蛋,大把的金銀難道比不上那虛無漂渺的情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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