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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閻立名又追問:

  「真的?」

  閻小仙痛苦的道:「我以生命向你保證,以閻家的姓氏向你起誓——哥,真的沒有!」

  閻立名長長籲了口氣,喃喃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南幻嶽氣得雙目泛著紅光,他厲烈的道;

  「固立名,假如我們不是有言在先,就憑你方才那幾句話,老子就會叫你不死也脫層皮,娘的,你當我姓南的是什麼人物?我他娘就算有那個寡人之疾,也不會用這等下三流的方式!」

  潘巧怕鼻腔中冷冷哼了哼,道:「南幻嶽,你也並不是什麼好東西,色狼淫棍之屬,和你只不過九十九與百步之差而已!」

  南幻嶽不悅的道:「巧怡,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潘巧怡臉色生硬,道:「固然你沒有糟塌閻小仙,但是你這種戲弄羞侮人家的手法卻更是可惡,更叫人不能容忍!」

  南幻嶽大聲道:「叫誰不能容忍?我與他們勢處對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只要不亂不虐,並無不是之處!」

  潘巧怡憤怒的道:「你使我不能容忍,你對我根本不關心,不重視,你完全是玩弄我,欺騙我,而你用來對待閻小仙的手段對我更是一種侮辱,你不該削淨了她的衣裙,不該令她赤身袒露,你……你這樣做就是下流,就是輕佻,就是不夠尊重,不是君子風範,我恨你,我討厭你!」

  南幻嶽難堪的沉默了片刻,低沉的道:「我是個曠達又放蕩不羈的人,但我心地光明磊落,坦然無欺於暗室,你該多少瞭解我,巧怡,而你也答應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潘巧怡尖叫:

  「我恨你,我不原諒你,南幻嶽,你從頭到尾就在戲弄我,你是個徹底的惡漢!」

  南幻嶽深深吸了口氣,平靜的道:「你要絕裾而去了,是麼?」

  潘巧怡大大的一震,全身抖索、鼻翅兒急速翕動,她唇角抽搐著,雙目淚光瑩瑩,顫著聲倔強的道:「我正有這個意思!」

  南幻嶽點點頭,笑道:「那麼,後會有期。」

  潘巧怡幾乎要大哭出聲,但她儘量抑制著,俏麗的面龐微顯扭曲,蒼白得泛青,淚水在眼眶中滾動,身子也在簌簌不停的顫抖,終於,她將背著的閻小仙往床上一放,接著將腰間羅帶內暗藏著的兩小包白紙包著的藥粉,取出放在一邊,咬著牙,她哆嘯著道:

  「你要的『紫冠花』毒藥在這裡,相信原藏在我身邊的『白朱雀』已被你取去,藥性潛蘊期是一個半月,這是我早已備妥暗藏著的份量,到時用『白朱雀』的花瓣便可解毒……南幻嶽,我們是兩不相欠了,你不用趕我走,我自己會走的,同時,我要告訴你,我這一輩子,都會恨你,恨你,恨你……」

  南幻嶽神情黯然,他正想說什麼,潘巧怡已猛一摔頭轉身狂奔而去,就在她轉身的一刹,南幻岳清楚看見兩顆光閃閃的淚珠隨著抛灑……

  在一陣僵冷又怔童的沉默之後,南幻嶽緩緩回過身來,他的目光與閻立名的視線相對,閻立名感覺到就仿佛兩柄冰寒的利刃插向心窩,微微顫悚了一下。這位「玉孤」立即本能的別過臉去,不敢正視。

  南幻嶽走到一邊的小幾旁,拿起一隻瓷杯就著壺中的冷水將紙包中的毒藥傾入,然後,他端給了閻立名。

  有些遲疑又有些恐懼,閻立名目定定的望著那瓷杯中黃褐色的液體發怔,喉結在上下不停的移動著,一時竟聯手都伸不出了。

  南幻嶽皺起了雙眉,冷冷的道:「還等什麼?莫非要我喂你?」

  閻立名抖了抖,艱澀的道:「這毒藥……不會立時致命吧?」

  南幻嶽哼了一聲,道:「當然不會,否則你們挺了屍誰去替我救人?」

  這時——

  側臥床上,仍然不能轉動的閻小仙突然驚悚的尖叫起來:

  「哥,不髓,你不能受他這種鉗制,中他這個圈套……哥,姓南的心狠手辣,他是逼我們去行不義啊……」

  震動了一下,閻立名訥訥不能成言,唇角的肌肉卻一次又一次的抽搐個不停,腮幫子全扯硬了。

  南幻嶽陰冷的道:「大丈夫一言出口,重逾九鼎,閻立名,你業已答允,且事情的利弊得失亦曾做過分判,該怎麼,要怎麼辦,你自己心裡有數,婦人孺子之言,豈可為據?你卻不要自己斷送了這唯一求生的機會!」

  閻小仙又激動的哭叫著:

  「哥,不要聽他的惡言恫嚇,我們不能在他的威脅之下低頭,我們寧願死……哥,你要搞清楚,如果答允了他,我們就再難混下去了……」

  南幻嶽勃然大怒:

  「浮圖崗』上那些畜生算是些什麼雞零狗碎?又算是些什麼正直衛道之士?只不過全是一群占山為王,強取豪奪的土匪流寇而已,他們根本就不知『義』字為何,又怎能與他們論『義』字?你兄妹助紂為虐,替虎作倀,早就該五馬分屍才對,但我手下留情,只叫你二人將功贖罪,系鈴解鈴,這該是如何的恩典?給你兄妹一條生路走,你兄妹卻不要表錯了情,誤以為我姓南的非得求你們才有辦法,老實說,『浮圖崗』上那群流寇你們開罪不起,我南幻嶽又豈是你們可開罪得起麼?何況老子還是現買現賣,弄毛了這就先取你兩個狗頭!」

  閻小仙側臥在那裡,一時無以為答,又氣又怨,委屈的嚶嚶哭泣起來。

  閻立名咬咬牙,道:「南幻嶽,你有什麼狠不妨沖著我來施,欺負一個女流算是什麼英雄好漢的行徑?」

  南幻嶽「呸」了一聲,怒道:「你少在我面前逞能,你兄妹兩個全不是好玩意,我根本不需『欺負』任何人,只要惹翻了我,男也好,女也罷,通通一刀兩斷,濺血三步,你還以為你的骨頭就比你妹子硬上一點麼?」

  閻立名生澀的道:「不要太欺人,你……」

  南幻嶽咆哮道:「你幹不幹?我沒這麼多時間與你閒磕牙,幹,馬上就喝下這杯玩意,不幹,老子宰人上道!」

  閻立名咽了口唾液,訥訥的道:「待我再與妹子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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