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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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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巧怡的神色委屈中摻雜著悲憤,羞恥哀痛裡含著激動,她微微顫抖著,幽冷的道:「我在『白虎堡』居留的時候,陳繼祖一直糾纏不休,軟硬兼施的要我嫁給他,我不喜歡他,連一點也不喜歡,我可以用很多事實來報答三姑婆對我的恩惠,但是,我卻不能以自己的情感、身體、終生幸福來做報恩的工具。 「所以我堅決不答應他,三姑婆為了這件事也向我勸說過許多次,但我照樣拒絕了,我一直知道,我不可能在『白虎堡』做長期的依附,這件事的發生,令我明白提早離開『白虎堡』的時間更近了。 「於是我決定越快離開越好——但我不願令三姑婆對我的不告而別有所誤解,因此在我決定上路之前的三天,我親自向三姑婆辭行……至到如今,我仍為當初的這個做法深感後悔,我原不該向三姑婆辭行的!」 展森譏誚的道:「當然,對一個有恩於自己的人,不告而別乃是減輕心靈負擔的最好方法!」 沒有理會對方的譏刺,潘巧怡繼續說下去: 「我那樣做,是絕對的錯了,三姑婆除了堅決加以挽留之外,又送了我不少奇珍異寶借此籠絡我,另外,她更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她的兒子,也就是你們的少堡主陳繼祖。 「於是,就在當天晚上,當我照例喝了婢女送進來的一碗參湯之後,我的神智便陷入了朦朧之中——對於天底下的毒物迷藥,我有相當的瞭解,甚至可以說有相當的心得,這一點卻是你們,連三姑婆與陳繼祖所不知道的!我才喝下那碗參湯之後,便感到暈沉乏力,睡意深濃。 「這種情形,立即使我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參湯裡下了迷藥!最可恥可咒的,甚且還摻了部分春藥,就在我快要無法支援的一刹,我奔到臥房,啟開了我自己的藥箱,匆忙取出幾粒解藥吞下,但我已支持不住,在吞下解藥的當時,我便暈迷在床上……」 表情轉趨激憤,潘巧怡的一張面龐由白泛紅——一種羞恥、怨恨,與詛咒的紅!她血脈賁張的接下去道:「當我自暈沉中蘇醒過來的時候我驚恐的發覺我全身的衣裙已被褪除,我……我沒有什麼可供掩遮身體的寸絲半縷。 「而一個人,一個男人正氣吁吁的光著身子爬上了床,向我身上撲了過來——他一定不會明白我為何蘇醒得這麼快,他更不會知道我因識破了他們的奸計而服下瞭解藥,在他的預想中,我還該暈迷得很久才對,平常,不論在何時何地,我發間全插著兩隻鏤金嵌翠的發針,那是裝飾,同時也是我暗藏的武器。 「其實那兩隻發針全淬有劇毒——一種我自己提煉出來,可以見血蝕骨的腐蝕性劇毒,當下,就在那人撲到我身體上的一刹,我已悄然抽出其中一隻發針奮力刺在對方身上,我不需辯明刺在哪一部分,也不需認清那人是誰,房裡雖是黑暗的,但自那人痛苦又驚悸的號叫中,我已曉得了那人身分,我更曉得了他已得到的懲罰,那是不會錯失的,不會冤枉的! 「我沒有再向他多看一眼,我穿上衣裳,匆匆收拾過後連夜離開了『白虎堡』,從離開的頃刻我已下定決心.永不再回去,永不要再看見『白虎堡』的任何人,我不再報仇,也不再報恩,因為,恩怨已扯平了……」 四名「白虎堡」的朋友,似是今不敢置信的愣在那裡,他們愕愕的站立著,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好一陣子作聲不得! 猛然醒悟,展森用力搖搖頭——像要搖掉聽進耳朵裡的這些話,他重重的哼了一聲,凜烈的道, 「片面之詞,不足為信,潘巧怡,我絕不上你的詭計,試想老太太講究忠義之道,屬守綱常之理,少堡主幼承家訓,謙謙君子,你怎麼血口汙人,暗示這樁失禮失德的醜行是他們所做?」 潘巧怡慢慢的道:「我不是暗示——我是確定,那想污辱我的人就正是你們少堡主陳繼祖!他平素菜驁傑不馴,蠻橫霸道,是個典型的紈袴子弟,膏梁惡少,他一向目中無人,氣焰囂張,卻只憚忌一個人——他的母親三姑婆! 「這件事,若非三姑婆示意甚至暗中替他策劃,他絕對不敢胡來,因為他素知我不容人欺的個性,也曉得他母親對我的鍾愛,展森,我可以明白的這樣指證,同樣,你們也自心中有數!」 雙眼一翻,蔡行火辣的道:「你休要在這裡胡說八道,惡言中傷,哪一個心裡有數?有什麼數?我們根本就不相信你這套鬼話,完全是混淆黑白,自彈自唱!」 潘巧怡淒然的一笑道:「我原也不指望你們會相信,但是,總有一天你們會相信的——當你們不再有顧忌,不再求三姑婆賞碗飯吃的時候!」 「野熊」沙庸勃然大怒: 「媽的,你賤人說這話真刻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們有什麼好顧忌的,你想叫我們聽信你這番謊言卻是做夢!」 蔡行也大叫道:「不管你怎麼說,怎麼辦,也不管你有天大的理由,有舌上生蓮的本事,我們全不理,潘巧怡,我們只知道你忘恩負義,恩將仇報,把我們老太太唯一的獨生子暗算了,就是這樣,你必須為你所做的付出代價!」 臉色蒼白,細微的淡青筋脈微微浮現在潘巧怡的額門上,她呼吸也較為急促了,咬著牙,她道:「你們這簡直是蠻橫霸道,強詞奪理……『白虎堡』盡是像你們這類的潑皮,竟能撐到今天不倒,也真是奇跡!」 蔡行兇暴的道:「不要在那裡自鳴清高了,潘巧怡,你更不是什麼好人!」 潘巧怡尖聲道; 「至少我比你們還要臉面!」 「野熊」沙唐狂笑一聲,道; 「要臉面?等老子割下你的首級之後,老子帶回去用尿洗它,看你還要臉不要臉?」 氣得全身簌簌發抖,唇角不住痙攣,潘巧怡痛恨的道:「假如沒有人見過什麼叫『無恥』,你就是了!」 沙庸粗野的道:「老子無恥,你也和妓女差不多,有什麼值得拿轎的?」 展森威嚴的擺擺手,道:「潘巧怡,我們無需說罵,更無需爭論——你大概知道,我們已找了你兩年多了吧?」 潘巧怡臉如寒霜的道:「我知道!」 展森點點頭,接著道:「很好,你也一定會明白,我們為什麼如此勞師動眾的找尋你?」 潘巧怡毫無表情的道:「不錯。」 展森握握手,冷冷的道:「既然你都知道,乃是最好不過,現在,我們該講的也講了,該說的也說了,你是要自己動手呢,抑是要我們代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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