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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趙根點點頭,道:

  「大當家放心,看我一棒敲碎他的狗頭!」

  齊用鬥哈哈一笑,似乎像是已經看見了南幻嶽那頭碎血濺的情景一樣,又是興奮,又是得意的道:

  「趙堂主,看你的了,別忘記再施展一次你的『黑心棒棰』,露一手給大夥開眼!」

  趙根微微躬身道:

  「錯不了,大當家,你等著瞧吧,……」

  等趙根一拐—拐的走開之後,齊用鬥踏前三步,大聲道:

  「南幻嶽老夫來領教你的不世劍法!」

  冷跟觀察了好久的南幻岳,知道對方咕噥過這一會,定然已籌畫妥當一條毒計來應付他了,但他並不恐慌,更不驚疑,他抱定了「以不變應萬變」的宗旨,仍決定以他慣常「快出手,制機先」的原則來爭取這場險惡拚戰的勝利,多少年來,出生入死的場面經多了,再怎麼惡劣艱困的環境也渡過了,他有自信仍可以渡過跟前的這一關,就如同他往昔每一次會從無比的危險中活了出來一樣!

  南幻嶽冷漠的一笑,道:

  「老齊,你也同樣討不了好!」

  齊用鬥陰側側的道:

  「姓南的小於,幸運不會老跟著你,今夜你若能逃出生天,以後你可以唾吐老夫的臉面!」

  南幻嶽冷冷清清的一笑,道:

  「說不定你今夜就將臉失盡了,以後哪裡還有臉來讓我唾吐?」

  齊用鬥大喝一聲,吼道:

  「南幻嶽,老夫看你還狂得到幾時。」

  那邊,趙根提著氣,嘶啞的叫:

  「大當家,咱們幹了!」

  於是,齊用鬥雙足一墊,「呼」的飛騰在半空中急速翻滾,而就在他那快不可言的翻騰裡,刀揮流光千條,銀盾旋舞有如團團閃耀的圓月,風聲疾厲,猛罩南幻嶽!

  不吭不響,南幻嶽身形微動,「寒水紅」宛似一抹映起的電芒,「赫」聲暴起,怪蛇一樣在對方燦炔的刀光盾影中穿射而入!

  狂嘯穿雲,齊用鬥黑胡蓬張,根根倒豎,實刃短刀與銀色錐盾在刹那間做著幅度極小,卻波顫奇快的閃動,頓時,凝成了一種令人驚歎的光的映形,那麼密,那麼疾,那麼流閃燦亮,一溜溜的,一股股的,一條條的光帶,如雜著一團團的,一圈圈的,一輪輪的弧影,相互交織縱橫。

  在銳風呼嘯中,「當」「當」「當」幾十聲撞響融成了一聲,呵,他竟已硬生生的將南幻嶽這首度出手的攻勢擋了過去!

  滑出三步,南幻嶽劍式卷指,「嗖」的一聲又像一抹流星的電尾般繞了回來,而就在這時,沉暗中白影晃掠,一條有如長龍般的白色布幡卷了過來,不分先後,「黑無常」方浩的「三棱劍」,「白無常」包承才的薄刃彎刀,加上那三個形容冷木的青年——「嚴家三煞」的三柄月牙短鏟,電像一陣風似的撲進,多少個武家高手將刀量貫注在他們的兵器中,然後,將攻擊的對象凝聚成一個焦點,南幻嶽即是那個焦點的代表了。

  此刻,正對面,齊用鬥又狂卷向前,短刀與銀盾合併招呼過來!

  南幻嶽「哼」了一聲,齊用鬥身形倏而彈起,於是,又是冷電精芒迸射四周,又是有如一團巨大的光球在眨眼間破裂時所流縱飛戮的光之刃,—瞬裡,似是千千萬萬顆殞石劃空而過,條條溜溜的冷芒炫花了人眼!

  是了,仍是「千手千魂劍法」中的「千手閃」!南幻嶽這揮劍取敵的動作是這麼個淩厲快速法,看上去,就真像是一個千手魔神在同時做著千隻手臂的動作一樣!

  耀亮的光彩,閃動的人影,各式兵刃的掠形,加上人尖厲的喊叫,憤怒的叱喝,痛苦的嗥號,刹時形成一種慘怖的、血淋淋的情景。

  「嚴家三煞」的三柄月牙短鏟頓時齊齊折斷,三個人同時手捂咽喉,窒息般呻吟著橫摔出去,他們標濺出的血珠子卻與「黑白無常」喉嚨裡狂噴的鮮血摻融到了一起,這二位無常,也驀的跳升了好幾尺,又重重跌出老遠——

  丈長的白幡「喀」的被削去了一半,「白幡魂使」鐘良一個猛旋跌出尋丈,但是,就在這個微小得毫不足道的空間,齊用鬥的寬刃短刀已插進了南幻嶽的肩胛,他的銀色錐質卻也在「當」的一震中被南幻岳飛流的劍尖搗落,九尺「寒水紅」「噝」聲暴削,齊用鬥的—只左手跟著楊上了半空!

  雙方的接觸是如此快捷,如此的迅速,在瞬息裡發生。又在眨眼問結束,整個過程猶不及人們呼吸一次的時間,當人們還沒看清情況的演變,早已分判出明確無誤的勝負優劣了!

  突然間——又有兩條人影分成兩個方向,直瀉而下,一根紅木棒棰走著奇異的波浪形式,挾著枉勁的力道吹襲了半邊天,另一柄「叉鏟」卻在一片晶瑩的光華裡遊閃不定的直指向南幻嶽全身十七處要害!

  蠟白的面容微微透出一抹激憤的紅暈,南幻嶽咬牙騰旋,「寒水紅」抖成筆直,在一晃之下成為兩條光箭,分指這趁虛而入的兩個敵人——趙根與呂花!

  怪叫一聲,呂花的「叉鏟」竭力往下一撐,將前竄的去勢猛往後仰,寒光過處,她的一繕頭髮蓬飛,但趙根卻出人意料不躲不避,硬生生仍照原來的勢子撲下,於是,射向他的一抹冷芒「嗤」的透胸而過,熱騰騰的鮮血像炸了一樣噴散,他的「紅木棒棰」卻也兜肩一傢伙將南幻嶽砸得滾在地下!

  令人毛髮悚然的狂號著,趙根「轟隆」一聲摔跌下來,但是,他竟又一骨碌掙扎著爬起,頭髮披散,面孔扭曲,渾身上下全叫鮮血濕透了,他睜大一雙怪跟,扁咧著嘴,發出那種叫人聽了就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淒厲嘯吼,手舞紅木棒棰,又蹌蹌踉踉的沖向南幻嶽那邊!

  沾地之後,南幻嶽即已彈躍站起,他的左肩胛插著齊用鬥的那把寬刃短刀,臂膊及肋下全已是一片僵麻,火熱的僵麻,隱有一種木頓頓的疼痛,就好像方才挨了棒子部位已經不屬於他身體上的了,搖搖晃晃的站在那裡,他尚未及喘口氣,趙根又已瘋子一樣沖到面前!

  南幻嶽乾澀澀的一笑,大叫道:

  「呵,你可真『死』不甘心哪!」

  瞳孔散亂,臉色死灰的趙根大張著嘴巴,「呼嚕』「呼嚕」的吐著氣,他不知道是否聽清楚了南幻嶽的話,揮起紅木棒子當頭就打!

  南幻嶽的唇角含著—絲殘酷的微笑,他原地不動,待到對方棒子揮到半空,陡然出手,青森森的光練直飛如虹,猛的戮穿了趙根的咽喉,一下子將這位「黑心棒棰」撞出去七八步,才始帶著拖扯了老遠的肚腸四仰八又的橫倒地下!

  斜刺人人影一晃,呂花的「叉鏟」暴現,在一陣勁風怪嘯裡對著南幻嶽的腰眼又插了過來!

  南幻岳連看也不看一眼,「寒水紅」自他肋邊反穿而山,又准又狠的沿著對方「叉鏟」的杆洞「嗤溜」一聲倒削上去,呂花的揮絞之勢尚差半寸才夠著南幻嶽的腰眼,當她才聽到這聲「嗤溜」的金鐵刮響聲時,她握在杆身上的右手五指業已在血花湧現中齊根削落了。

  「哇……唉唷!」

  呂花驟道這痛徹心脾的創傷,不由整個人像吃了多少「跳豆」似的猛然跳起,口中鬼叫著,右手直拋,在一滴滴的鮮血灑濺中,她的「又鏟」也早就丟到一邊了!

  「浮圖崗」的十一名好手,如今,除了「白幡魂使」鐘良還是冷冰冰的站在那裡未曾受傷之外,其餘的,有的躺著,有的坐著,有的在那裡呻吟不絕,就沒有一個還是正常完好的了!

  齊用鬥已被兩名手下扶起,他那只自腕斬斷的左手猶在顫索索的擺動著,斷口處露出紅顫顫,粘糊糊的嫩肉及脂中夾層的筋脈來,甚至還可以看見白慘慘的骨骼,以及那尚滴滴瀝瀝往下流滴的血水!

  齊用鬥喘著氣,幾乎連站也站不住了,他翻著跟皮,嘶厲的尖喊道:

  「別……放他走……掉……兒郎們……務必要……要截殺姓南的……於此……我們……不能……白……白道受……此等……慘烈……的犧牲……」

  痛得張牙咧嘴,面上神色全變的呂花也在聲嘶力竭的喊:

  「鐘良……鐘良啊……現在只有你一個人還能圈住他了……你可不能放他走啊!這麼多人喪在他手上,他就像宰雞一樣活宰我們……若不宰割了他又怎對得起我們傷亡的兄弟?鐘良,你別他娘老站著發愣呀……」

  齊用鬥嗆咳了幾聲,也哆嗦著叫:

  「鐘魂使……姓南的業已受了重傷……他的功力也一定受到影響……你……你率領一干孩兒上前……給老……夫擒下來……活剝了……」

  「白幡魂使」鐘良冷淡又生硬的道:

  「大當家放心,我會截住姓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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