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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南幻嶽眨眨眼淡淡的道:

  「這一位,我卻不曾記憶,亦眼生得緊!」

  「虎髯」胡峰臉色—沉,厲聲道:

  「馬上你就會記得我了,姓南的,而且你會永生難忘!」

  南幻嶽吊兒郎當的道:

  「希望如此,老友。」

  「金扣草鞋」呂花搖搖手,道:

  「噯!老胡,我們『大武堂』的人怎好如此粗暴?沒的給人家一個壞印象,說是『大武堂』的堂主、二堂主太蠻橫呢!」

  南幻岳聞言笑道:

  「沒關係,反正我對你們的印象要好也好不起來了,何況,你老太太也別朝著我賣弄風情,你配我,年歲嫌大啦!」

  「金扣草鞋」呂花勃然色變,口沫橫飛的大罵:

  「混小子,無知毛頭,你竟吃起老娘的豆腐來了?就憑你呀!你想給老娘提鞋老娘還嫌你大嫩了,別在那裡臭美,呸,滿口放屁的東西!」

  齊用鬥哼了哼,橫了在那裡叫嚷的呂花一眼,朝著南幻嶽道:

  「姓南的,現在不是徒逞口舌的時候,我們也沒好多工夫與你瞎粘纏,如今有兩條路擺在面前給你走——」

  南幻嶽道:

  「哪兩條?」

  齊用鬥寒著臉,道:

  「第一,你自行割下左右雙耳,另加一隻眼睛——哪一隻眼睛可由你自己選擇,第二,便把性命擱下!」

  南幻嶽似笑非笑的道;

  「沒有商量的餘地?」

  齊用鬥厲烈的道:

  「當然沒有。」

  於是,南幻嶽慢吞吞的下了馬道:

  「那麼,你們便準備上來取我老命吧!」

  黑鬍子拂動了一下,齊用鬥粗暴的道:

  「很好,南幻嶽這可是你自找,怨不得我們心黑手辣]」

  一拍坐騎臀部,馬兒輕嘶一聲,跑了開去,南幻嶽精神抖擻的搓搓手,好像要參加某項有趣的遊戲那般興致勃勃:

  「不用客氣,各位,多少年來,你們從來也沒有『天官賜福』,哪一次不是『心黑手辣』?」

  他仰頭籲了口氣,感慨的道:

  「只是,這一次,你們如此做法,未免太令人惋惜……」

  齊用鬥怔了怔,疑惑的道。

  「什麼意思?」

  南幻岳目光向四周一掃——那些「浮田崗」的凶神們,早已個個磨拳擦掌,躍躍欲試了,他一點也不緊張,好整以暇地道:

  「很簡單,老齊,表面上,你們如臨大敵般糾集了這多人手來找找麻煩,是為了『黑白無堂』在我手上栽了跟頭,失去耳朵的事,可是,你怎麼不問問他們的耳朵是為什麼失去的?」

  「在潘老三家巾我正在搗毀潘老三的大廳及欲待整治潘老三本人時,他們強行攔阻才被我割去耳朵了的,不過,我為什麼到潘老三家裡去找他算帳?因為他強搶了一位姓狄的姑娘又誣賴上人家一筆虛債,我受人所托才去找潘老三,而那位姓狄的姑娘實在是誰強霸去了呢?

  「潘老三為什麼又誣賴那姑娘的老父一筆虛債,借而達成搶人家姑娘的目的呢?乃是因為他受了壓力,非這樣做不可,那施以壓力的人自然也就是霸佔了狄姑娘的人,這人是誰呢?哈哈,就是閣下的寶貝大公子『陰陽童子』齊超雄!」

  頓了頓,他又慢條斯理的道:

  「罪魁禍首是齊超雄,使得『黑白無常』失去耳朵的也是齊超雄,老齊,你今夜率領大批手下在此攔截我,表面上是為了『黑白無常』的失耳之仇,實是為了你的狗腿子潘老三吃了虧,而實際上,卻只是為了消滅我好使你的寶貝兒子可以安安穩穩霸佔住狄姑娘,無憂尤慮的過那左擁右抱的快活日子!

  「老齊,你一定知道,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會主動找上『浮圖崗』去要人評理的,是麼?你便先下手為強,帶著你的一群爪牙搶在我前面來截住我。更抬出一堆冠冕堂皇,仁義道德的好理由來,其實卻全是表面文章,骨子裡只是為了你寶貝兒子獨個兒的私欲,所以我剛才說了,你們這樣做法,僅是褊袒他的惡行,助長他的淫欲之念,替齊超雄一個人的色心拼命而已,豈不是太令人惋惜,也太不值了麼?」

  黝黑的老臉禁小住有些泛了紫,齊用鬥咆哮著:

  「胡說八道,滿口厥詞,完全是在挑撥離間,歪曲事實,南幻嶽你這樣的險惡,也就越發饒你不得!」

  四周,所有的「浮圖崗」所屬個個沉默無聲,每一張面孔也都是板得硬繃繃的,尤其是「黑白無常」方浩、包承才二人,神色之間,更有些不自在了,南幻嶽方才這一陣抽絲剝繭的剖析,業已在他的敵人心裡蒙上一層陰影啦!

  南幻岳洪亮的道:

  「各位好漢們,大家全是外面混久了的人,招子都雪亮,這種『師出無名』,為了一個人的利益而要大夥拼命的窩囊事,也是如各位這等聰明角色所應為,甘為的麼?齊超雄只不過是個花花公了而已,又不是你們大家的老爹,你們替他一個人在這裡賣命,他卻在床上左擁右抱獨享人間豔福,這算是什麼名堂?夥計們,想想清楚,別上了當,何況,我們彼此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哪!」

  一看情形越來越不對,齊用鬥立即旱雷般叱一聲,大吼道:

  「不要聽這黃口小子胡言亂語,捏造事實,孩兒們,給我站住陣腳,馬上就會將這畜生給奪下來!」

  南幻嶽大笑道:

  「老小子,你是心慌了!」

  齊用鬥雙目如火,胡梢拂動,暴叱道:

  「拿下了!」

  緊接著他的語尾,「黑心棒棰」趙根第一個行動,他身形飛閃,一隻長有四尺,頭粗尾細的紅木棒已「呼」的砸向南幻嶽!

  幾乎不分先後,「獨眼狼」孫傲貼地暴竄,一柄如帶也似的鋒利緬刀,在冷電掣閃中,霍霍卷到!

  南幻嶽猝然回轉,「寒水紅」「嘶」的—聲抖射而出,直點趙根眉心,趙根一見來勢太快,招架不及,被逼得揮棒撐地,狂躍向側,「寒水紅」的尖端「嗡」的一顫,活蛇樣反縛孫傲!

  同樣使用軟兵刃的孫傲,攻勢尚未夠上位置,冷氣撲面而來,他猛力揮刀擋截,「嗆啷啷」緊密的金鐵交擊聲中,跟著「括」的一響,這位「浮圖崗」「大隆堂」的二堂主已一個跟頭翻出——肩頭上一塊巴掌大的皮肉已血糊糊的彈起了老高!

  「好雜碎,給我圍殺!」

  齊用鬥大喝如雷中,「金扣草鞋」呂花,「虎髯」胡峰二人應聲分開左右猛撲了上來。

  呂花使的兵器怪異之極,是一柄五尺長短,一頭為山叉,一頭為刃鏟的傢伙,中間的烏黑杆子尚開有三隻小孔,每在兵刃揮舞之際,能發出一陣嗚嗚咽咽,狼哭鬼號的刺耳聲音來,這件兵器有個名字叫「叉鏟」,可做叉使,亦可做鏟用,且在舞動之際所發出的怪響更可擾亂耳目,是種相當霸道的傢伙。

  「虎髯」胡峰用的是一柄金背砍山刀,他與呂花兩人甫一上來,倏然分開,刀光如匹練也似卷成十三道芒輝交織著罩向敵人,呂花的「叉鏟」在連串「嗚嗚」怪響裡翻舞騰揮,兩頭輪展,狂風暴雨般挾掌合攻!

  這時,方才狼狽退出的「黑心棒棰」趙根又氣湧如山的反撲了回來,照面之下,九十九棒分成九十九個不同的角度橫掃直搗。

  突然間,南幻嶽彈升半空,而在他彈躍的一刹,他的渾身四周進射出千百條參差不齊的寒光,燦閃如一團爆裂的輝煌的光球——他就似光球的中心,向周遭做著長飛射形的芒尾有如千萬顆流星拉過的光痕,那麼快,又那麼疾,甚至連人們的意念尚不及轉動,炫目的瑩光又猝然沉隱!——

  當「噝」「噝」的銳氣破空之聲尚縈繞在人們的耳朵裡,「虎髯」胡峰的一顆大好頭顱早已帶著滿腔灑濺的鮮血飛上了半空,他粗大的身體猶在那裡奔走——那是一種極其怪誕可怖的情景。

  「金扣草鞋」呂花正喘著氣連連跳躍,她的大腿上,肩背上,赫然裂開了七道血糟,「黑心棒棰」趙根歪歪斜斜的用他那根紅木棒咬牙切齒的拄著地,他的胸前整整有四兩肉被削脫,現露出血糊糊、白森森的胸骨來,好險,只要再差—線,他的內腑恐怕也要被拉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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