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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第二十八章 手足

  莊翼養傷在塌的第三天,剛過午時,蘇婕正好從廚房端了一碗雞湯準備上樓,前門啟處,穀牧遠巳急步行入,見到蘇婕,趕忙欠身道:「蘇姑娘!本會大爺至五爺全已到來探望六爺傷情,是煩蘇姑娘傳報一聲,抑還由我入稟六爺?」

  蘇婕匆匆把雞湯放置桌上,順便解下圍在腰間的裙兜,輕理鬢角,不徐不慌的道:「你上去通知六爺,我來恭迎五位大爺的駕!」

  說著,她走至門前,一抬眼.五位老者已進了院子,領路的是樊慶堂,這時,樊慶堂趕緊搶上幾步,呵腰問候:「蘇姑娘近安——我們五位大爺來看望六爺啦!」

  走在前頭的一位滿面紅光,禿頂、大自鬍子肥胖老者宏聲笑道:「樊慶堂狗才,還不給我們幾個老頭子引見引見?」

  樊慶堂往旁邊一站,必恭必敬的道:「是,回稟大老,這位便是蘇婕蘇姑娘,蘇姑娘,呃!和六爺很要好……」

  白鬍子胖老頭,敢情即為聞名天下的「六合會」總當家,威震江湖的「孤雲」屈無量,他身著一襲洗得已經泛白的青布棉袍,打著裡腿,穿一雙舊棉鞋,紅光滿面是不錯,然則外相實在看不出來他竟是如此一號喧赫人物!

  蘇婕盈盈下拜,神色肅誠:「崆峒蘇婕,叩見大老屈會主!」

  屈無量虛虛一扶,隔著三尺,蘇婕已被一股無形力道架了起來;他上下端詳著蘇婕,笑得見牙不見眼:「老六好眼光,挑得這麼一個標緻姑娘,你們瞧瞧,這丫頭英氣透通眉宇,瞳底隱藏鋒芒,偏又舉止婉柔,天生麗色,難得老六是那裡遇上的!」

  蘇婕粉頰飛紅,才不知如何謙言幾句,另一個五短身材羅圈腿的灰衣老人已笑呵呵的道:「是不差,是不差,回頭三十年,我鮑占魁說不定也要追上一追,求上一求!」

  屈無量笑駡道:「老不要臉!」

  蘇婕紅著臉又見過鮑占魁,另一個瘦長得宛如竹竿,面孔扁狹,表情嚴肅的老人已于先開:「我是金一鶴,『玄波』金一鶴!」

  那臉上生著紫麻點,雙目精光暴射的魁梧老人跟著道:「『火雷』,龍在田!」

  身著綢衫,外套同式嵌肩的這一位,膚色白凈,五官端整,蓄有三綹長髯,顯得特別的溫文儒雅,連說話也文縐縐的:「老朽譚遇春,『來虹』便是!」

  蘇婕一一施禮之後,屈無量十分懇切的道:「蘇姑娘!朝後去,可不能行這等大禮,要知道我們五個老不死,年齡雖然比老六多上一大把,不僅同一個師承,更是義結金蘭的好兄弟,你是他的密友,與我們自然誼屬同輩,禮數逾越常規,我們就承當不起啦!」

  蘇婕輕聲道:「五位大老年高德邵,名揚三江,蘇婕豈敢放肆?」

  屈無量笑道:「年高是不錯,德性就不怎麼談得上了,蘇姑娘,為了大家方便,你乾脆就稱我為大哥,接下去是二哥、三哥、四哥、五哥,跟著老六叫,這樣不但順口順情,也透著親近,你看怎麼樣?」

  蘇婕矜持的道:「就怕失敬!」

  屈無量道:「不必客氣,咱們就這麼定規下來,唉!真是個知書識禮的好姑娘,老六在我們五個老哥哥面前,要有你一半恭順,我們便心滿意足嘍!」

  蘇婕忙問:「他,他不聽五位哥哥的話?」

  「疾風」鮑占魁接口道:「老六不是不聽話,是他有自己的一套,我們五個老傢伙,往往加起來辯不過他一個,我們師父收他做關門徒弟,可把我們整得慘,小老麼嘛,師父早年就寵著他,弄到如今,我們不寵也不行啦!」

  蘇婕先肅容進屋,在小廳中按序落坐,由阿忠敬過茶後,穀牧遠己自樓上下來:「大爺!六爺有請各位!」

  屈無量啜了口熱茶,邊問穀牧遠:「比前幾天,老六可有了點起色?」

  穀牧遠躬身道:「似乎好多了,說話已帶中氣,眼神透亮,就還身子虛軟,坐不起來!」

  點點頭,屈無量道:「這是重傷之後的必然現象,老六這陣子命犯血光,連連掛彩,可不能再任他輕易涉險了,我看,要多派幾個得力兒郎在他身邊差遣才好!」

  鮑占魁笑道:「這得問問他須不須要,有蘇姑娘一力襄助,頂得過咱們的大票人手!」

  蘇婕微泛窘態,羞澀的道:「二哥高抬我了……」

  放下茶杯,屈無量道:「走吧!上去看老六!」

  莊翼的寢居原本不小,但是一下子多擠進六他人來,就稍稍顯得狹窄了些,五老各找椅子坐下,蘇婕只有站在床邊幫忙照應;這幾天來,莊翼的氣色果然已見好轉,背後墊高兩個枕頭,算是堪可半坐。

  屈無量打量著自己的小麼弟,頻頻搖頭道:「老六,以後不准你隨便輕進冒險,拿生命開玩笑,你看看你的樣子,黃皮寡瘦、要死不活的,人都快脫形了,要師父還在,猶不知怎麼個心疼法呢!」

  莊翼笑笑,道:「不知會遇上聶龍和曹丹,既然雙方對陣,除了拼命卯上,總不能掉頭就跑,我自己的虛名不要緊,莫不成也替五位兄長臉面抹灰?」

  「嗤」了一聲,屈無量道:「少拿我們五個老不死做藉口,總之要善自珍攝,保重身體,免得我們為兄的時刻為你牽腸掛肚,寢食難安;你不知道,每次聽你受了傷,每次心腔子都揪緊了,老六,可憐我們一把年紀,組合還指望你呢……」

  莊翼頷首表示聆教:「我知道!大哥!朝後我一定小心謹慎,不讓五位哥哥懸慮……」

  屈無量道:「這樣才好!」

  鮑占魁慢條斯理的道:「那焦少寶,因掩護不力,已被老大施以薄懲,笞三十藤杖。」

  莊翼急道:「我並沒有怪他,事後樊慶堂來報,當時因花落紅已受重創,加上有錢銳、段大發隨後支持,他以為不會有礙,方才暗中護著費良他們押解人犯回衙,焦少寶的做法並沒有錯!」

  屈無量哼了哼:「因為焦少寶估計錯誤,不曾於後隨護,你遭致重傷亦是事實,他奉到的諭令是以維護你個人安全為首要任務,你掛了彩,他人卻不在眼前,此乃明顯失職,若不處懲罰,怎能服眾?」

  莊翼苦笑道:「可是三十藤杖,足以打得人皮開肉糜……」

  金一鶴接腔道:「不必過慮,是分成六次打的,每次五杖,焦少寶練就一身銅骨鐵肌,還撐得住,至多痛上一陣而已。」

  莊翼道:「他如今人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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