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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十二、水落石出真像白

  宮笠面色鐵青,兩邊太陽穴鼓漲得像要炸烈,他心如刀絞,全身的血脈都在沸騰——他在想,難怪他竟然不知道賀蒼有著這麼一個「親戚」,難怪他根本不曉得這兩個人好狠好毒,好邪好絕的兩顆心啊,天下之大,居然真有這種傷天害理,雷劈電硬的醜惡事情,真有這種寡情絕義,無恥無行的兇殘人!

  這還成什麼世界,夫妻間的情份,伉儷間的信守,一個女子的貞節觀念,一個人的最低限度的良知,待他的兄弟不值,多麼豪爽磊落,可以欺之以方的一條漢子!卻是死得多冤、多慘、多不瞑目啊顫顫的,顧子英道:「兄台,你與賀蒼,可是有著什麼淵源?」

  宮笠緩緩放平視線,答非所問:「那井容,是什麼模樣?」

  顧子英呐呐的道:「你,你要找他?」

  宮笠厭倦的道:「先回話。」

  挺著疲痛的脖頸,顧子英畏怯的道:「是——姓井的年紀約摸三十左右,生像倒是很俊,瘦瘦高高,白白淨淨的,長了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和個妖媚女人的眼睛一樣。看著就不正經,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很軟,不緊不慢的,聽著膩得死人……」

  宮笠沉沉的道:「有什麼特徵?」

  想了想顧子英記起什麼似的道:「井容的左頰上有一道淺溝,平時不大明顯,但每在他笑起來的時候,那道淺溝就凹示出來,叫人看在眼裡便忘不了,像個酒渦,卻深長了些……」宮笠冷冷的,道:「除此之外!」

  顧子英又思索了一會,似是十分慚愧的道:「除此之外,就再沒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徵候了,但只以這些容貌上的描述,認出她來也不困難,這個人,總之,一見到就會覺得他花花梢梢的不是那麼個味道,看著,心裡膩得緊!」

  目光低垂,宮笠道:「聽你的口氣,像是不大欣賞他?」

  顧子英趕緊道:「不止不大欣賞,我極端厭惡這個傢伙!」

  宮笠道:「而你們原是一夥的。」

  顧子英惶驚的道:「盜亦有道啊,兄台,我再不是東西,也做不出他那種齷齪事來……」

  宮笠鄙夷的道:「九十步與百步,相差何微?」

  又是一身冷汗,顧子英顫慄的道:「兄台,只這一線之差,就是天堂地獄,差別可大著了!」

  默默半晌,宮笠在體會對方的話——也不能說全無道理,作惡的等級有許多種,性質也有許多種類,有的重、有的輕、有的可恕、有的不可恕、有的能回頭、有的無可回頭,嗯,是說得有幾分根據,可不?一線之差,就是天堂地獄的分野了,恕與不恕,全在這一線的分判裡!

  門邊淩濮橫額的刀疤泛著赤光,他啐著音道:「頭兒,通通宰了吧?沒一個是人種!」

  猛一哆嗦之下,顧子英駭然大呼:「兄台,大兄,我是無辜的,是可恕的啊,你也說過,只要我說實話,同你合作,你就不難為我,就放過我,這是你親口允諾的,你是君子,君子一言九鼎,作不得嬉戲的啊!」

  那個瘦削的「右角郎」也哀號著:「只要你問,我們全照實說了,字字不假,句句不虛的奉告了你老,總不能在問完了話之後就捨棄我們;你老慈悲,求你老高抬貴手!」

  淩濮咆哮:「住口,一對野種,兩頭畜生,我活剝了你們的一身狗皮!」

  顧子英面無人色的央告:「大兄,大兄,求你主持公道!」

  另一位也簌簌拌索:「你老垂憐,你老包涵!」

  宮笠低沉的道:「我並沒有處決你們,無須如此惶恐。」

  淩濮急叫:「頭兒,這兩個王八蛋任是哪一個也冒不得險,早宰早安心!」

  搖搖頭,宮笠道:「這件事,依我的法子做。」

  淩濮不甘的道:「頭兒,像這種人留著他們為害天下?

  此時不除,將來就後悔莫及了!」

  宮笠生硬的道:「我已說過,這件事依我的法子做。」

  還想再說什麼,但淩濮注意到宮笠的臉色,張張口又把來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非常清楚,當宮笠有著這種形態的時候,乃是表明一種什麼樣的心意,那個心意是,他已決定某一樣措施了,而且,不會改變!

  又沉吟了片刻,宮笠道:「好吧,今晚的問題,就到此為止,對二位的合作與通達,我很感謝,請你們暫且安心在此,不久之後,我就會給你們一個適當的處置,但不是殺戮,這一點,你們大可寬懷!」

  顧子英精神緊張的道:「大兄!請教……是要給我們怎樣的處置?」

  宮笠目光一冷,道:「這個決定在你來說早知道並不會愉快,我看,還是讓我來操這份心吧!」

  咧咧嘴,顧子英擠出那一抹苦笑就和哭沒有兩樣,他呐響的道:「是,是…大兄,但恕我斗膽,有件事,也請大兄垂示!」

  宮笠道:「說吧。」

  顧子英極其小心的道:「不知,不知大兄名號,是否能以見告?」

  凝視著對方,宮笠低緩的道:「難道說,至今你還想不出我是誰?」

  顧子英忙道:「我可以猜出一部分!大兄,你一定是與賀蒼有淵源的,而且你對『金牛頭府』懷有敵意,可能是往昔有過瓜葛,另外,你異常痛恨井容和他的姘婦夏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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