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七海飛龍記 | 上頁 下頁
六六


  廖沖大馬金刀的道:「兵來將擋,水漫土掩,憑他『金牛頭府』那些見不得天光的鬼頭蛤蟆臉,還能成得了什麼氣候?」

  宮笠道:「不然,廖兄『金牛頭府』的大當家孫嘯固已不可輕視,而孫嘯下面的四名當家亦非庸手,另外,那些所謂『飛雲手』『左右角郎』等也不是濫竿充數的人物,多少都有點名堂,除了孫嘯之外,其餘的角兒以一對一我們有信心可以壓制他們,問題是,他們絕不會單打獨鬥,而將是蜂擁齊上,如此一來,我們就必須慎再生工程,不能掉以輕心了,好虎也往往架不住一群狼……」

  廖沖大不服氣的道:「奶奶的,我就不信孫嘯手下的那幹跳樑小丑還能跳出個方圓來!」

  宮笠正色道:「廖兄,我的話不是全憑臆測,我是有根據的——我已同他們的三當家『毒一笑』潘光祖,四當家『紅巾』雷雄,以及四名『右角郎』對過仗了,雖然在這次衝突裡我占了上風,但卻是利用他們配合的間隙與聯手中的疏漏才贏得如此順當,設若他們一開始就全力擁上,勝負之數且不去說,至少,我就不會這麼輕鬆了……」

  沉吟了一會,廖沖道:「他們真有這等的火候?」

  宮笠頷首道:「比肩齊手之下,不錯,確然有其難纏之處!」

  廖沖狠狠的道:「叫他們不以多吃少,簡直就和叫他們讓老婆一樣難!」

  黃恕言也憤憤的道:「『金牛頭府』這些人,從出來混世面開始,腦子裡就沒有『公平』這兩個字,什麼是武林傳規,江湖道義,更在他們心目中不見光影,他們早就以眾淩寡,以多吃少認為是天經地義的事了…」

  宮笠平靜的道:「有關即將來到的場面,乃是一個混戰形勢,這一點已經不必再去談論,這業已是無可置疑的了,因此,我們目前所要商議的,是如何應付這樣的場面,確實的說,在『金牛頭府』的全力進襲之下,只以廖兄師徒,我與淩設四個人的力量來阻擋,仍是不夠的,而且『玉鼎山莊』諸君,恐怕能在這種情況下派上用場的人也不會太多……」

  黃恕言慚愧的道:「宮大俠,我們自知技不如人,相差太遠,但我們總會傾力以赴…」

  段威也趕忙道:「為了『玉鼎山莊』的存亡大事,各位英雄前輩已是如此慷慨鼎助,我們自己便再是肩不起擔子,也不能不追隨於列位之後,誓與敵仇周旋到底!」

  廖沖大聲道:「老段,說得中聽,到了交刃的辰光,可不興瀉爺們的氣!」

  段威一挺胸膛,是副視死如歸的架勢:「前輩,放心一千一萬個心,我段威便是灑血豁命,也必定支撐到底,以維諸公英名,以報舍居亭善待之恩!」

  黃恕言道:「一待交鋒之際,前輩,我們所有的人手,包括我與段威在內,悉聽尊宮大快與賢師徒諭令行動,絕不敢有半點怠忽之處。」

  點點頭,廖沖道:「原本就應該這樣,我們場面見得多,經驗也較足,聽我們的調遣,包管不會叫你們吃虧。」

  這時,鮑貴財道:「對對了,二二叔,你方才說,要要設法應應付『金牛頭府』打打混戰,怎怎麼個應應付法,你你還沒說呢?」

  宮笠緩緩的道:「我想,先把他們即將前來的這一批留住!」

  身子微微一震,黃恕言緊張的道:「宮大俠,你是指——生俘潘光祖、雷雄、顧子英以及那四名『右角郎』?」

  宮笠道:「不錯,生仔也罷,殲殺亦可,總之是要削弱對方的戰力,使他們力量逐漸分散開,當然,能夠生俘,最好是生停,若能將這一批人擒住,一則仍可達成削弱敵方力量的目的,二則可以他們做為鉗制對頭的人質,三則,我賀大哥的那段血仇,也可從這些人嘴裡刺探出一些端倪。」

  黃恕言一拍手,道:「妙極了,更可逼問他們另兩張藏寶圖的實際情形與孫嘯心裡的打算……」

  廖沖也頷首道:「這樣很好,我們就決定這麼做—…。」

  頓了頓,他又道:「宮老弟,你與『金牛頭府』之間的瓜葛,可就出你剛才言及的那位『賀大哥』身上?你言『血仇』,看樣子,此中尚有人命糾紛了?」

  宮笠苦笑道:「正是,到晚上,我會詳細和廖兄說明。」

  廖沖注視著官笠,神態出奇的深沉,語氣也十分平靜:「我想,宮老弟,這次我師徒既然答允伸手管一管老黃的這檔於事,和『金牛頭府』的梁子遲早也要結,結一次也是結,結兩次也是結,那乾脆一遭豁上算了,我的意思——只要你和『金牛頭府』一旦刀口子上見真章,你也就把我師徒兩人也打算進去,我們定然在你這一邊,替你多少擔待些!」

  廖沖的反應竟然如此慷慨,對宮笠的事這般出力,倒是頗出宮笠意外,原先,他只不過希望借助這師徒二人的力量來幫著「王鼎山莊」抵制「金牛頭府」的侵犯,而眼前照廖沖的口氣來看,他業已是有意幫忙幫到底了,易言之,這不是一次的買賣,他發了心要協助宮笠對付『金牛頭府』一路擰到完!

  雙手抱拳,宮笠感動的道:「廖兄,盛情高誼,叫我怎生言謝?」

  揮揮手,廖沖道:「謝什麼?我要你謝就不充這個能了,大家全是在江湖上打滾的人,只要性情相投,賣命都是一句話,說多了,便虛偽啦!」

  宮笠緩緩的道:「就是怕連累了二位。」

  廖沖先歎了口氣,道:「講真的,老弟,我不是不知道『金牛頭府』那個姓孫的老小子難纏,也不是不明白這一腳踩進混水灣裡就不易拔腿,但是,人麼,總得論點忠義之道,也總得活在有人味的日子裡,吃我們這碗飯,一生中,難得遇上幾個知心投性的朋友,一朝交上了,便兩肋插刀,往火坑裡跳,只要以這份情義,也說不得了,不是有句話麼?『士為知己者死』。」

  宮笠有些激動了,他嗓門微微暗啞:「廖兄,你這麼善待我,高看我,實令我汗顏之下,更生惶愧!」

  廖沖道:「別說啦!老弟,越說你就越他娘叫我坐不住了,你心裡不安,沒關係,事情一過,如若我這條老命還在,就請我喝兩杯水酒,算是你謝我辛苦一場吧!」

  宮笠笑笑,道:「此情此誼,休說幾杯水酒,怕我是有生之日,也難以補報了!」

  嘿嘿一笑,廖沖道:「這樣正好,老弟,我知道你自出山行道以來,從未欠人的情,叫你欠上我的,將來一旦提起,人前人後,總也有個令你虧欠的主兒,呵呵…」

  宮笠低沉的道:「廖兄慨伸援手,助我一臂,乃以生命為搏,熱血為注,如果只為了將來有個說詞,豈非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

  廖沖道:「一點也不大,老弟,設若除了說詞以外,再加下這點情份,留下個忠義之名,我廖沖還是占足了便宜呢!」

  再次拱手,宮笠正色道:「大德不言謝,廖兄,我謹記於心!」

  廖沖也以少有的嚴肅抱拳道:「這付臭皮囊使舍與你了,老弟!」

  忽然,黃恕言用力拍手,連聲讚美:「廖前輩,宮大俠,二位真是蓋世豪傑,當代英雄,一個是義薄雲天,一個是赤心鐵膽,古武士那種激昂壯烈的氣勢,又令我們目睹親見於此,了不起,大大的了不起!」

  段威也喝彩道:「不說別的,只論宮大俠廖前輩這股豪氣與膽識吧,便是當今天下那幹沽名釣譽之徒所望塵莫及,瞠乎千里之後的!」

  連連點頭,鮑貴財面上飛金的道:「俺俺師父,一向就就是這樣,要要不,俺俺師父怎有今今天這大名名氣?」

  廖沖笑駡道:「老王賣瓜,自賣自誇,天下哪有徒弟當著師父面前向人抬舉師父的道理?小兔惠子,你不臉紅,我卻承受不住呢!」

  鮑貴財一本正經的道:「師師父,俺俺可不是故意拍你老老人家的馬馬屁,師——師父平素就就是這樣教教俺的,如如今,師師父以什麼……呃,什什麼身身教重於言教的露露了這一手,可哥更叫俺心心悅誠服!師師父啊,你你可真是一位好好師父,俺俺真算投對門啦!」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