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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他不願「漏底」的原因很簡單,只是他不希望因為他的出現而使「金牛頭府」方面發生任何可能的猜測及預防,他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這一次,他很仁慈,並沒有要「金牛頭府」的人性命,他對敵人來說,不是慣於這樣仁慈的;他尚在等待澄清那件事——賀蒼的血債;在未獲得澄清之前,他暫留一手,如果一切內情全證實了,他知道他便如何用血來洗他的手——今日放生的幾條命,將要連本帶利的再索取回來!

  回到住處之時,宮笠發覺淩濮早已焦灼萬分的在門前走來走去等著他了!

  一見到宮笠,淩濮頓時如釋重負,他匆匆迎上,急切的道:「頭兒,你到哪裡去了呀?一吃了午飯只見你朝後園走,我還以為你待溜溜腿,可是等我歇了會起來,到哪裡也找不著你啦,整片莊子全找遍了,也未見你的影子宮笠笑道:「有事?」

  淩濮搖頭道:「事到沒有事,但見不著你可不行呀,你又沒交待過要到哪裡去,就這麼一下子不見了,四處全沒蹤影,怎不叫人心急?眼下正是有麻煩的時候,不由得我不犯嘀咕……」

  宮笠沒好氣的道:「你跟了我這些年,硬是跟出毛病了,亦步亦趨的不說罷,嘮嘮叨叨,夾夾纏纏,倒像我還是個不會走路的奶娃子一樣!」

  嘿嘿一笑,淩濮道:「這才叫忠心耿耿,頭兒!」

  哼了哼,宮笠忽道:「你在這裡見著黃姑娘不曾?」

  淩濮道:「沒見著,頭兒,你——」

  神秘兮兮的笑了起來,他又擠眉弄眼,賊頭賊腦的道:「頭兒,我可知道你的心思,黃姑娘呢,我沒見著,但頭兒如果想和她會面,沒問題,我去為頭兒送個資訊,再憑我這份口才,包管把黃姑娘夾磨出來,頭兒,人家黃姑娘委實不差,無論是人品、家世、學問,都是頂兒尖兒的,挑著燈籠也難找,頭兒你年紀也不小啦,成家這時尚不嫌晚,一待到了那一天,我也松了口氣,好把侍候頭兒的這付擔子轉移過去……」

  有趣的望著淩濮,宮笠道:「你可真會想,無中生有,瞎編瞎造,你不怕叫人笑話,我還要這張臉面呢,荒唐!」

  淩濮忙道:「這是實情呀,頭兒,我看得出來,人家黃姑娘對你也挺不錯!」

  擺擺手,宮笠道:「別逗了,我們另外還有事;你馬上去通知廖沖師徒,到前廳去合會,我先找黃恕言在廳裡等他們。」

  淩濮疑惑的道:「什麼事這等急法?」

  悄悄的,宮笠道:「『金牛頭府』的角兒來了,剛才不久我在莊外路上遇見他們,還起了衝突!」

  吃了一驚,淩濮道:「真的?頭兒,虧你還這麼沉得住氣,倒有心先同我扯扯閒篇!」

  宮笠笑道:「莫不成一奔回莊來先叫救命?」

  淩濮忙道:「頭兒,你沒吃虧吧?」

  搖搖頭,宮笠簡單扼要的把先時與「金牛頭府」那些人如何遭遇且又如何動手的經過情形講了一遍,然後,他接著道:「這些人天生一股戾氣,兇悍而霸道,但他們那幾個帶頭的,本身卻確有兩下子,不可輕視,我預見再度會面之際,十有八九不會善了的!」

  淩濮怒衝衝的道:「不善了就不善了,誰還含糊他娘的羊上樹?打頭開始,我們也就沒想著和他們善了!」

  宮笠低沉的道:「所以,我們要預做防範、」

  淩濮匆匆的道:「只怕來不及了,頭兒,他們見著你的時候是在莊外路口上,這一陣,應該就快抵達莊口啦宮笠安詳的道:「不會這麼快,這些人全很自負,又好面子,他們來這裡,擺出來的是一付太上皇加祖師爺般的態度,盛氣淩人,頤指氣使,把『王鼎山莊』上上下下全當孫子看,而如今他們卻弄了個血糊淋漓,灰頭土臉,模樣狼狽不堪,在這種情形之下,他們是不會馬上就來此地的,最少,他們也要修飾修飾、整理整理再來,丟人顯眼的事,他們是豈肯叫人看穿?所以,一半時我估量他們來不了。」

  淩濮「哦」了一聲,道:「不過,他們目的便是在這裡,遲早也會來的——頭兒,我看他們怕是沒找著『曲江三友』的老大田昆,回過頭與老黃算帳來了!」

  宮笠道:「一定就是這麼回事。」

  壓低了嗓門,淩濮道:「頭兒,咱們真幫老黃?」

  宮笠正色道:「言出如山,豈能兒戲?」

  淩濮笑道:「我的意思是——幫到怎麼一個程度?」

  歎了口氣,宮笠道:「有時候,淩難,你的腦筋實在轉不過彎來,像這種事,只要一插手便得撐到底,有如泥沼一樣,踩下腳便準備和身都下去,還能半途抽腿麼?所以開始的時候,我才不願答應黃恕言的要求…」

  淩淄呐呐的道:「看情形,我們得和身都下去啦!」

  宮笠頷首道:「從我答應黃恕言的時候開始,便已做了這樣的打算。」

  咽了口唾液,淩濮自我安慰著道:「其實,說穿了這也就是一檔子,為了賀大哥的冤仇,我們不是原就要找『金牛頭府』算帳?幫著老黃也是要同他們翻臉,不幫,也一樣要和他們翻臉,還不如幫著,還白落個人情……」

  宮笠沒有作聲。

  怔忡一會,淩濮又哺哺的道:「怕就怕……賀大哥的慘死和『金牛頭府』沒有牽連,若是如此,我們替黃恕言挑的擔子,肩的風險可就太大了……」

  宮笠淡淡的道:「不要為既成的事實後悔,否則,為什麼要使其成為事實?用不著推測了,我們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疑慮太多,除了落人笑柄,不會有絲毫所獲—…。」

  舔舔嘴唇,淩濮苦笑道:「頭兒,我不是疑慮,你知道,有時候我就是這樣患得患失的毛病……」

  宮笠靜靜的道:「好了,快去通知廖沖師徒到前廳會合吧。」

  淩淄輕輕的道:「頭兒,這一對寶貝師徒該不會臨時敲了『退堂鼓』吧?若是如此,光我們兩個可就有點笑不動了……」

  宮笠道:「我想不至於,但淩濮,你為什麼不親眼看看他們的反應?」

  咧嘴一笑,淩濮沒再囉嗦,趕緊挪步奔向廖沖師徒居住的地方。

  大廳中,黃恕言是滿臉驚恐焦惶之色,他坐都坐不住了,不停的來回蹀踱,雙手使勁的搓揉,幾似能搓下一層皮來。

  宮笠靜靜的仰靠在大圈椅背上,面無表情,他好像沒有看見黃恕言這種惶恐不安的情狀,他是如此的冷沉深凝,無動於衷,令人懷疑——他到底是明不明白個中的險惡處?

  好不容易站定下來,黃恕言的嗓門都有些泛沙沙啞了:「呃,宮大俠,依你看,『金牛頭府』那幹凶神複回此處,是斷不會善罷甘休了?」

  點點頭,宮笠道:「我是這樣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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