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七海飛龍記 | 上頁 下頁 |
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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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手揮動著,鮑貴財吼叫道:「你你幹嘛還還不上來試?俺要叫你知知道,俺俺師父的話是對的,你你上來呀!」 卜君武平靜的道:「稍待,朋友,如果黃姑娘我也看中,我就會上來了!」 鮑貴財口沫橫飛:「你你看看中也娶娶不到,那那是俺的,俺師父早告訴俺,黃黃姑娘在等等著俺,來娶了,只只要俺來,就就是俺的!」 卜君武嘲弄的道:「鮑朋友,你師父是算命看相的?為你蔔了這一門『桃花卦』?」 大吼一聲,鮑貴財忽叫道:「不不許你胡胡說——」 段威忙雙手亂搖,大聲道:「別吵了,別吵了,勝負未分,二位何苦先逞口舌之快?且請略做休歇,大小姐就快來啦……」 後面,宮笠冷眼旁觀,默不作聲,他想在剛才離開的,但好奇心吸引住了他,使他對這樁「比武招親」的結果發生了興趣,他忖度著,反正也看了這麼久了,何必在乎這一點時間的浪費?好歹也瞧完了再走不遲—…。 淩濮當然更有興趣,他巴不得看到最後,瞧瞧到底是誰雀屏中選,獨佔鰲頭,一邊尚在心裡不斷的猜測著…… 忽然微微一笑,宮笠像能看穿淩濮的內心一樣問他:「你說,他們兩人誰能得勝?」 淩濮笑道:「這可難講了,頭兒,姓蔔的是『斑狼群』中的第三位首領,功力之佳自不庸言,況且他也是出了名的機智刁滑,笑裡藏刀,那鮑貴財雖說技藝卓絕,修為精湛,但卻有些呆氣,只怕腦子裡少了幾道褶,他鬥不鬥得過卜君武,實在不敢說,頭兒,你是知道的,高手相搏,除了各憑本事之外,心計也占了輸贏極大的份量,設若姓蔔的動了歪腦筋,鮑貴財就不能穩操勝算啦!」 宮笠笑笑,道:「我看卻是我們的鮑朋友要贏。」 淩濮道:「何以見得?」 宮笠道:「鮑貴財團為口吃之故,所以顯得言詞拙劣,口齒不清,因為頭癩腿瘸,所以顯得外型愚魯,表情呆滯,看上去仿佛有幾分笨像,其實,他的行為舉動,並不似他外表那樣的木訕,當然,他可能沒有卜君武機伶詭旯,但我敢斷言,他卻決不是愚蠢,淩籟,鮑貴財是個帶有三分童稚天真的人,可卻不是傻,而天真與傻的含意是截然不迎的,這點分別,你要搞清楚了。」 淩濮仔細注視著臺上鮑貴財的尊範,一邊喃喃的道:「可是,看上去卻委實看不出他有什麼精明來…。」 籲了口氣,宮笠道:「這樣的人,才容易佔便宜。」 大廳那邊,這時已有幾個人迅速出現,不聞鶯聲燕語,不聞環珮叮噹,只見韓遠大步前行,四名勁裝俏丫鬟擁著位穿著水蔥綠緊身衣的少女極快來近!那位少女正是雙十年華的綺麗,一頭黑亮柔軟的秀髮挽成一朵大花緊蔑著,彎細的雙眉,流波盈盈的美眸,環鼻櫻唇,粉頰如雪,有一抹淡淡的紅暈浮在她的面龐上,越發增加了那股子嬌豔嫵媚之氣,她那一襲蔥綠的衣裙,綠得泛亮,綠得瑩翠,襯著那雪膚花貌,嗯,可不真是位美人胎子? 卜君武一雙眼睛,簡直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樣,粘在那少女的臉龐上收不回來,一面癡癡迷迷的瞧著,他一面不由自主的連連點頭,那模樣,充分顯出他對這位少女的愛慕之情來…… 臺上鮑貴財更是看呆了,他直愣愣的盯著那少女,眼珠子都突出了眼眶半分,張著大嘴,雙手互搓,表情之怪,又像哭,又像笑,同時,他的兩邊太陽穴尚不住的,緊張的「突」「突」跳動,連青筋都浮在額頭了…… 悄悄的,段威向黃恕言拋了個眼色,含笑點頭。 韓遠來到近前,向黃恕言躬了躬身道:「大小姐來了,莊主。」 黃恕言近上幾步,那綠衣少女站住襝衽為禮道:「女兒叩見爹爹。」 呵呵大笑,黃恕言過去扶起那綠衣少女,又愛又憐的道:「乖娃無須拘禮,你可知道,為什麼我忽然著人去請你出來麼?」 綠衣少女輕輕道:「尚請爹爹明示。」 點點頭,黃恕言道:「今日為父替你舉行的『比武招親』大典,到了現在,已經接近分曉關頭,只要最後這兩位應徵者作了決斷,你的終身即已有托了,來,乖娃兒容為父替你引見這兩位英雄,你要知道,其中之一,便將是你未來的夫婿!」 綠衣少女透眸微轉,落落大方的道:「全憑爹爹作主。」 於是,黃恕言一指卜君武道:「這一位,乃是『斑狼群』的三頭領,人稱『人狼』卜君武的卜少兄,卜少兄年輕有為,豐神俊朗,將來必是個大大的人物!」 綠衣少女微微一福,卜君武連忙抱拳還禮,溫柔至極的道:「姑娘請了,在下卜君武,得睹姑娘芳顏,三生有幸,姑娘花容玉貌,秀外慧中,今日仰瞻,足慰多年渴慕嫣然一笑,綠衣少女秋波流轉,又回身向著臺上的鮑貴財,黃恕言尚未說話,我們這位鮑仁兄已咽的吞下一口。口水,又是作揖,又是拱手,神授魂予,慌亂失措的急急開口道:「俺,俺俺姓鮑,叫貴財,齊魯人人氏,俺俺俺不會說說話,俺格只知要做好,心心要正,姑姑娘,俺俺會一輩子對對你馴馴貼,俺以以後,—一定聽聽你的話,俺俺是好……好……好……」鮑貴財的口吃習慣業已很深。現在他一激動,一慌張,就越發結巴得不成語了,「好」字是張口音,他心裡越想把話講得流暢點,就越焦急,越焦急就越講不連貫。直掙得臉紅脖子粗,雙眼翻白,口沫垂淌,「好」下面是什麼,卻就是接不下去了…… 綠衣少女抿唇一笑,輕輕替他續了話:「好人?」 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鮑貴財如釋重負,又是感激,又是受寵若驚的道:「對,對了,姑姑娘,你你說對了……」 黃恕言在旁道:「乖娃兒,方才卜三當家一直想見見你,為父也認為可以讓你出來露露面,如今這二位最後奪魁的朋友即將互展所長,一現身手,你在這裡等著,也便儘早知曉誰將是你的夫婿!」 綠衣少女竟不似一般待字閨閣中的姑娘那樣扭。泥作態,也不似尋常女孩子那般的故作嬌羞不勝之狀,她坦然的點點頭,大大方方的在黃恕言攜提下坐了下去,黃恕言回頭問卜君武道:「卜少兄,你認為值得一試了麼?」 豁然笑了,卜君武道:「當然值得,當然值得!」 黃恕言心中暗喜,他又向後面的宮笠及淩濮招呼:「那二位英雄,前座正空,何不移步就坐,也可一觀盛況,一敘家常淵源?」 宮笠拱拱手,淡淡的道:「我們只是來看熱鬧的,順便也在貴莊歇馬憩息一陣,並無一爭長短之心,更無隨風高攀之意,這裡十分合適,黃莊主,多謝了。」 黃恕言忙道:「英雄可是太見外了,二位願不願比試悉憑尊意,老夫豈會強人所難?但既來敝莊俱為貴賓,怎可讓貴賓枯坐于後?二位或者無以為件,老夫卻不能叫人家說『玉鼎山莊』怠慢貴賓,請請,這裡請—…。」 段威也殷勤的道:「二位壯士,應不應徵是另一回事,彼此何妨交個朋友?來來,請這邊坐,大家也好熱絡熱絡。」 笑笑,宮笠道:「二位既是如此高看,在下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著,他與淩濮走到前排位子,在黃恕言身後坐下,這時,來到一邊的卜君武,目光卻一直在宮笠和淩濮臉上打轉,宮笠微笑道:「三當家有所見教?」 卜君武平淡的道:「這位兄台請了,兄台的面貌穿章,在下似是覺得有些熟撚,可曾見過?」 那也是一段相當長的目子了,快五年了,宮笠與淩淄在「濟南府」的「松鶴樓」參加一位朋友的宴請時,他們那位朋友曾指著旁坐的另一桌席宴上的卜君武,私下向宮笠淩濮點明過卜君武的身份,所以官笠和淩濮認得出卜君武的人來,但卜君武也相當的目光稅利了,他們當時各自應酬,彼此之間並不相識,僅憑著那短暫的隔席相處,卜君武竟然還能從那匆匆的,不相干的場面中依稀記得宮笠,這份反應也算夠瞧的了…… 笑了笑,宮笠道:「三當家的威名煊赫,名揚天下,在下自是認得,但在下卻平俗得很,或者有些場合中三當家的見過在下,只怕三當家的貴人多忘事,也記不起了。」 敲了敲額門,卜君武道:「難說,但我只要見過的人,便極少忘懷,我們一定在哪裡朝過面,可是我真一時記不起了……」 黃恕言催促道:「卜少兄,請先上臺辦完事再說,有的是時間給你回想,你是在哪裡見過這二位的,現在卻不必在這上面傷腦筋……」 點點頭,卜君武道:「也好,我先上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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