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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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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馬就在門口掛著的一盞暈糊糊紅又暗的紙糊燈籠下一溜的停下來,現在,馬上的人物已看清貼在燈籠上的幾個大紅字:「迎賓客棧」。 馬蹄聲剛停不久,客棧的大門便被拉開來,從門裡面跳出個小夥計,哈哈笑著迎上前,道: 「爺們一路辛苦,快請店裡坐。」 當先一人走上臺階,道: 「馬匹上槽,弄桌吃的,房間找清靜的,完了我們要好生歇著。」 這人邊說,大踏步便往店中走,另外十二人跟在他身後面,一溜的全走入店裡面—— 那夥計立刻往店中叫道: 「毛二,快把客人馬匹拉到馬廄上料。」 斜刺裡,只見一旁有間小瓦屋,從裡面走出個正拴腰帶的漢子,笑道: 「聽到了,就剛才那陣蹄子聲我就醒了。」 客店堂上有個大圓桌,十二個大漢往四周一座,那小夥計順手提了個大茶壺,一個盤子上放滿了茶杯,於是他十分熟練地翻過茶杯倒著茶,笑道: 「爺們吃什麼?小子立刻往灶上叫。」 又是那個灰衣大漢,只見他劍眉一揚,道: 「半夜三更你們能端出什麼好吃的?」 小夥計笑咧了嘴,道: 「趙溝橋是個水旱碼頭集散地,別說各位半夜三更天趕來,便街上幾處賭場有時候來要幾桌酒席,我們也照樣端得出來。」 點點頭,那人笑笑道: 「那就撿你們最好的弄上來,如果令爺們滿意,少不了你的賞銀。」 茶壺放在桌面上,小夥計手一拍,笑眯眯地道: 「咱們就這麼辦,爺們坐著喝茶,我去灶上叫,別的不敢吹牛,讓爺們吃個痛快,絕無問題。」 望著小夥計走去,有個面貌生硬得如一塊冰的山羊鬍子漢低聲道: 「二當家,我們須要在這兒住一夜?」 劍眉一緊,那人道: 「石堂主的意思——」 一捋山羊胡,姓石的道: 「屬下以為,我們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段,做了走人。」 輕輕搖頭,那人笑道: 「石堂主的意思我懂,可也別忘了,我們也是人,血肉之軀的大活人,反正我們已經來了,早一天晚一天差不到哪裡。這些天大夥盡在刀口上滾,有機會叫大夥吃一頓再養足勁,幹起活兒不更俐落?」 不錯,說話的這位年不過三十出頭人物,正是「百靈堡」二當家「追魂老六」君不豪,姓石的當然就是「百靈堡」直屬川縣第四分堂堂主「快刀手」石敢。 自從他們十二人在荒林坡前劫燒了「黑虎寨」的糧車以後,便立刻繞道趕來這趙溝橋—— 「追魂老六」君不豪是聽「青龍集」第一分堂堂主「鬼使」陶勇所說,趙溝橋的「江南綢緞莊」是黑虎寨的一個分舵,更是黑虎寨一大財源,毀了這家綢緞莊,等於是割下鐵寨主身上一塊肉! 現在—— 「追魂老六」君不豪與他的十一位正副堂主,在酒足飯飽之餘,分住在後院的大客房裡—— 君不豪交待小二,絕不許有人打擾他們安寧—— 就這樣,十二個人直睡到第二天午時方才鬆散著一身筋骨起來…… 君不豪還真擔心趙溝橋的黑虎寨眼線會認出他們之間的人,命小二把一應吃的送到後面房裡—— 君不豪對大夥低聲道: 「我想派兩個人去踩盤,我們總得探清楚那家綢緞莊的街名、方向,裡面是些什麼人物……」 「鬼使」陶勇道: 「青龍集距此一百多裡,怕真有人認出我來……」 君不豪望向陵州第三分堂堂主「鐵算盤」官永,道: 「陵州距此五百里路,此地人應不會認出官堂主的真正身份。」 「鐵算盤」官永道: 「我也是第一回來此,黑虎寨的龜孫子們是不會知道我是老幾。」 君不豪笑笑,道: 「那就煩你同巴副堂主走一趟。」 巴子龍施禮,道: 「屬下絕不令二當家失望。」 君不豪道: 「跟著官堂主走一趟,絕不能同他們起衝突。」 官永點頭,道: 「屬下懂得。」 於是官永與巴子龍二人一前一後的離了這家「迎賓客棧」。走出客棧,可也真巧,正碰上五匹快馬從二人身邊賓士而過,街上的行人聞得馬蹄聲,早紛紛往兩旁讓道而走,怒馬就在人叢中馳過。 冷冷一笑,「鐵算盤」官永道: 「娘的皮,單就從衣著上看,八九不離十是黑虎寨的人物。」 後面,巴子龍道: 「我們快趕過去,也許能聽出些什麼古景。」 馬蹄聲已漸遠而消失在人叢裡,但趙溝橋這地方可並不大,官永與巴子龍就很快就找到「八王街」,而「江南綢緞莊」的金字橫匾,卻清晰地高掛在店內的橫山牆上面,是那麼的醒目。 五匹馬,不錯,正有個夥計走出店來牽,興許是要往後院的槽上送。 站在門口往裡面瞧,官永用手肘碰碰身後面的巴子龍,低聲道: 「進去瞧瞧。」 「江南綢緞莊」的四大間店門,有三間貨架子上全是各色鮮豔綾羅綢緞,右面的一間是個大客堂,專為招待上門談生意客人的! 巴子龍道: 「堂主,有必要嗎?」 官永道: 「有,至少我們可以查看那五個人物趕來此地的目的?」 二人剛走入店內,迎面一位相公笑迎上來,道: 「客爺,快請裡面坐。」 點點頭,官永與巴子龍跟在那相公身後走入店裡,不料已不見剛才騎馬的五人—— 坐在一張朱漆大方桌邊,那相公先送上香茗,又送上水旱煙袋,那份親切模樣宛似在侍候財神爺般,兩雙手直是相互的搓揉著露出滿面笑—— 就在這時候,從櫃檯那面,打躬彎腰的走來個中年漢子,這人生著副高壯結實身子,一雙濃眉似挑又緊,一松又寬的走過來,笑道: 「二位是趕辦大宗呃,還是替人辦理嫁妝衣裳?不論是花色料子,本號包君滿意。反正在這趙溝橋也只本號一家,能不要客人滿意?」 這位把式的口氣,聽來客氣,實則告訴客人,你除非不買,否則,趙溝橋別無分號。 「鐵算盤」官永放下水壺袋又喝了一口茶,這才對那把式道: 「帶我去看看貨色。」 那把式一笑伸手讓,道: 「你這邊請。」邊低聲又問:「聽口音老鄉不是這附近市集的人吧。」 官永點點頭,回眸一笑,道: 「你猜對了,我們是遠從陵州來,趕著把一批山貨脫手,順道辦些綢緞回去。」 用力一拍手,把式笑道: 「了不起,客爺的腦筋沒話說,從六百里多地運來山貨藥材下船,然後回程辦些蘇杭綢緞回去,一來一回兩頭賺,大把銀子就入了荷包了,哈……」 官永淡淡地道: 「小本經營,混個溫飽,兄弟不要見笑。」 把式道: 「哪裡話,都是生意人,同樣做買賣……」說著一指櫃檯內貨架子,道:「你選吧。」 官永搖搖頭,道: 「就是貨架子上這些?」 把式一愣,立刻又見一個胖子走來,笑道: 「客爺的意思是……」 官永冷冷道: 「只這些貨色我們就免在此打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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