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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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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帶些歉意的一笑,厲寒又道:「今晚這場仗,打得不甚俐落,也請島主一併包涵!」 哈哈笑了,展履塵道:「還可以,比起你一向的戰功來,不算最好,可也不能算是最壞的。」 於是,厲寒退身下去交待上命去了,展履塵又向來到身邊的「大盾王」曹步前道:「由你負責督導他們清理戰場,收拾善後;該埋的埋,要燒的燒,把敵我遺屍分出來,不要混在一起,另外,我方頭目以上的成仁弟兄須得專為處理,以便祭奉,更昭忠魂!」 曹步前恭謹的答應著自去,這時,「勿回島」方面的陣形也已散開,各門在忙著各門該做的事,一時人影幢幢,來往不絕,火把的光芒漫山閃動,這個荒坡野地,此刻倒反似墟集般的熱鬧起來…… 朝前邁進幾步,舒滄誠摯的道:「島主,承你體諒,給了我們這個報仇的機會,我們委實打心底感激,若非島主的大力,本幫屈死的幾位長老恐怕九泉之下永也難以瞑目了!」 展履塵沉聲道:「舒兄不須客套,『花子幫』與『勿回島』原本即是一家,情同手足,血融于水,並無彼此之分,因此,你們的仇敵也就是我們的仇敵,你們的善惡同樣也是我們的善惡,是以我這樣乃是理所當然之事,舒兄道謝,反是見外了。」 連連拱手,舒滄笑道:「是,是,島主見教極是,是我太迂了……」 田壽長眼角一吊,道:「花子頭,大家直來直往,剖開心胸見陳,這才是磊落行徑,別耍那一套假客氣,老子看不慣!」 舒滄惡狠狠的湊近了田壽長的耳朵道:「你給舒爺爺閉上你那張烏嘴——你懂得什麼羊上樹?」 呵呵一笑,田壽長道:「聽聽,你說的這些話像是些人話麼?娘的皮,明裡一套,暗裡又一套,老花子,你倒會耍心機呀!」 他兩人在這裡窮抬杠,那邊衛浪雲已插了過來:「二叔,那個李蓉,在交給舒大伯之前,我可要先整治她一下,這賤人偷給了我好幾下子!」 田壽長點點頭道:「沒有問題。」 舒滄笑道:「中,中,只要你留她剩口氣交給我便行!」 田壽長忽然有些感觸的道:「想想,這江山也真難爭……」 一模眼,舒滄道:「又有誰捋了你的老鳥了?猛古丁這麼個愁眉苦臉法。」 田壽長一本正經的道:「說真的,花子頭,我們這邊兵強馬壯,軍心如虹是不錯,但你回想一下,我們那些對頭不也都實力雄厚,聚軍精銳?我們士氣高,他們卻也剽悍得緊,這連串的火拼下來,他們居然沒有投降潰散的情形,差不多每場戰全是從頭至尾,有始有終,不拼到最後分不出勝負來,像這樣扎實,硬碰硬的幹,等到江山成鼎,我們便贏了,那犧牲怕也慘重得很啦!」 沉默了一下,舒滄道:「不過,這些王八羔子也算是有種的了……」 一邊,楊宗靜靜的道:「不過,話又得說回來,要有收穫,必先耕耘,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總得多少付出些代價才行;農人春播夏耕秋收冬藏,灑汗於禾土,商賈聚集財資,以之為本求利,都是辛苦與代價,只是,我們為了要定鼎武林,一統江湖,耕耘的卻是血肉刀槍,付出的乃是生命罷了,我們是這樣的做法,對方又何嘗不然!大家都在這上面競爭,結果的血腥自是難以避免的了。」 田壽長笑道:「楊兄,你說得頗有道理……」 舒滄得意的道:「肚子裡有點玩意的人,天下並非只有你一個,老猴子,怎麼樣?也叫你見識到了吧?」 「嗤」了一聲,田壽長道:「你是吊死鬼賣肉,死不要臉,人家楊老言中有物,見解精闢,這只是說人家楊長老如此呀,你又不是楊宗,有什麼值得誇耀的?」 舒滄搖頭晃腦的掉了一句文:「亦有榮焉……」 田壽長嘿嘿,笑道:「行了,老花子,別叫我笑,你肚皮裡那幾滴墨水便好歹留著找人賣弄去吧,我這兒,免了。」 剛才趁便繞了—圈,展履塵已經走了回來,他皺著眉開口道:「奇怪……」 一聽著這兩個字,田壽長便冒火道:「奇什麼怪?何怪之有!又有什麼奇事沖著你啦!」 展履塵四周環視,搖頭道:「『六順樓』、『三羊山』那邊,除了被我們擒獲的幾個人之外,居然會沒有一個活口?」 田壽長哼了一聲道:「你想說什麼嘛?!」 展履塵慎重的道:「怎麼沒有活口?是我們幹得太狠抑或他們的大沒種?」 田壽長悻悻的道:「你這話問得奇怪一—雙方一上來便是個誓不兩立的架,誰也不想誰活下去,且敵眾我寡,大家都紅著眼廝殺,在這樣的情況中,老鬼,哪會有活口留下?當然就拼了個滿地遺屍,遍野血流了……」 微喟一聲,展履塵道:「這麼說來,對方也是相當強悍了,至少,比我們當初起兵之前所預料到的要硬紮得多!」 田壽長不大甘願的道:「有那麼點意思……」 展履塵道:「瞻望將來,只怕仍有一段荊棘險道在等我們去闖———」 撚了根汗毛猛的扯下來,田壽長一齜牙道:「這還用你說?」 展履塵緩緩的道:「方才,在那等優劣懸殊的局面下,對方非但不降,更且狠拼至最後—人,不到血濺身死,決不罷手,這樣的氣勢乃是相當可怕的,老二,我們萬萬不能輕敵,以後務須戰戰踏實,步步為營,否則,一旦疏失,便將遺恨終生!」 田壽長道:「話是這樣說,做也這樣做,但你卻不必看得太過嚴重,我們的敵對者有種是不錯,可是也狠不上天去,剛才,他們那幾個龜孫子乃是拿鴨子上架,硬著挺的,其實情勢所迫,不硬著挺也不行,難道他們心裡不明白,只要我們給他們一條能走的路走,他們不連滾帶爬的逃之夭夭,才有鬼了;防著點是對,把對頭看得太高亦未必是上策!」 展履塵嚴肅的道:「寧可高估,不可輕敵,老二,我堅持我的原則!」 毛臉一板,田壽長道:「堅持就堅持,誰有精神來和你爭這個?」 一看兩位老叔又要弄扭,衛浪雲急忙賠笑道:「大叔,你老也夠累了,何不進屋去歇歇腿?我叫他們泡上—壺好茶,先給你老潤潤喉,這—路來,大叔必是好久沒正經舒泰一下了……」 「嗯」了一聲,展履塵頷首道:「好吧,還就是你這孩子孝順,不惹我生氣……」 話中有刺,田壽長火道:「我可不知道在這裡誰配我去孝順?我他娘又不缺個祖宗供著,犯得上那等的巴結?」 展履塵瞪起眼道:「怪了,我又沒說你,你發什麼熊?」 田壽長一挺起胸道:「怪了,我又不是指你,你又發什麼熊?」 連忙插到二人中間,衛浪雲央告道:「二叔,你老別生氣,侄兒對你老也是一樣的孝敬——」 眼珠子一翻,田壽長怒衝衝的道:「少來拍我的馬屁,娘的,見了大叔忘了二叔,簡直大逆不道,一提起來,我就悔不該允了你娶老婆!」 驀的一呆,展履塵還當是自己聽錯了,他小心翼翼的問:「老二——你說,你是替誰娶了老婆?」 話一出口,田壽長也是一呆,他知道自己失言了——固然,衛浪雲娶親之事,遲早也得告訴展履塵知道,但卻不是現在,更不是他們兩個正在氣頭的節骨眼上,這—下,田壽長不由得發了慌! 衛浪雲也頓時冷汗涔涔,手足失措,愣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了…… —見這光景,展履塵便猛的心腔子抽緊,血脈賁張,一股滔滔怒氣往後腦門子上沖,他咬著牙道:「老二,你還沒問答我——你替誰娶了親?」 咽了口唾味,田壽長乾笑道:「別這麼大驚小怪,鼓著一雙牛蛋眼像要吃人一樣……事情呢,並沒有什麼大不了,那是一時權宜之計,當時的情形你不知道,其時我也有我的苦衷,迫不得已嘛,如果你在這裡,也一定會一—」 展履塵不待他說完,已雙目如火般叱道:「少廢話,只要回答我的問題!」 田壽長縮了縮脖子,色厲內荏的道:「你吆喝什麼?我也沒有犯下滔天大罪,還值得你如此吹鬍子瞪眼?發威也要找地方,大庭廣眾之下,你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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