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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鳳嘯松喘了口氣,回頭一看,不禁又氣又恨,跺了跺腳,在衛浪雲阻擾他的片刻時間裡,田壽長與他「三十錦貂」的殘餘手下業已鴻飛冥冥,突圍而去了。

  一名紫袍大漢匆匆奔來,氣急敗壞的單膝落地稟報:「啟稟宮魁……費二護宮……他,不成啦……」

  汗汙滿臉,黑痕斑斑的鳳嘯松不由怔了怔,他咬著牙道:「沒法救了?」

  那名大漢悲憤的道:「二護宮斷氣多時啦,隨我們來此的魏大夫方才為他檢視,說二護宮乃是被鈍重的物體連續狠擊致死,內臟破裂,骨骼盡碎一—宮魁,這是那姓衛的小子下的毒手啊……」

  喃喃的,鳳嘯松自語:「好,好一招『比日大雙錘』的開山式……」

  紫袍大漢激動的叫:「宮魁,請下令活剝姓衛的野種為二護宮報仇!」

  鳳嘯松神色一沉,叱道:「這件事豈容你來置嚎?滾下去!」

  慌忙站起,這位紫袍大漢不敢再說什麼,垂著頭退下。

  躺在那裡的元德香正在接受一個肥頭肥腦的中年胖子搓揉活血,並連連向他嘴裡灌著一種乳白色液體,這位「紫淩宮」「紅帶子」級的強者面色煞白,嗆咳連連,顯然也受創不輕!

  一側「旋刀輪」司徒強亦由兩名手下扶坐著,他全身染血,形容猙獰可怖,另一個角色忙亂地在為臉肩處創傷敷藥,司徒強身子一抽一抽的,看樣子痛得相當狠。

  鳳嘯松是滿肚皮的火氣,他大叫道:「來人哪!」

  散在四周忙碌處理善後的「紫淩宮」所屬立即奔來了兩名頭目,這兩個人尚未站穩,鳳嘯松已怒喝道:「其餘的人呢?」

  兩名頭目中那個塌鼻子忙道:「回稟宮魁,其他的兄弟及各級大哥全去追擒『勿回島』和『花子幫』的遺孽了……」

  臉色陰沉下來,鳳嘯松厲聲道:「窮寇莫追,古之明訓,趕快發信號叫他們通通回來!」

  兩名頭目連連應是,迅速奔去,俄頃間,三隻花旗火箭淩空升耀,爆起幾蓬鮮豔的彩焰光雨之後,又趨平靜……

  現在——

  傷得暈暈沉沉,軟軟塌塌的衛浪雲業已清醒了很多,神智也恢復過來,他首先感覺到的便是架在脖頸上的那幾柄刀刃的涼森氣息,閃亮的刀身宛如在向他眨著冷眼,刀口緊緊按在喉嚨的表皮上,一股寒意仿佛直透進心窩了。

  緩慢地,鳳嘯松向他走近,俯下臉注視著他,低沉的開口道:「衛浪雲,你好本領!」

  衛浪雲咳了兩聲,沙啞的道:「比不上宮魁你……」

  鳳嘯松冷冷的道:「你知道方才我那一杖是可以置你死地,但我卻留下你……」

  苦澀的一笑,衛浪雲道:「老實說了吧,宮魁,你先前之所以沒有—杖敲死我,並非表示你心懷慈悲,更不是你老人家對我姓衛的有什麼特別的恩顧……說穿了,還不是你要以我為人質,藉以威脅「勿回島」及其盟幫就範?打個不大切實的比喻吧,這叫『挾天子以令諸候』,你很明白,我雖不如天子之尊,但對本島及各路盟幫的影響力卻是很大的……」

  陰鷙的笑了,鳳嘯松頷首道:「好聰明的孩子,嗯,我就欣賞你這樣的年輕人,機警,勇猛,敢做敢為,直言無忌,好,很好……」

  頓了頓,他又道:「不錯,剛才我沒有殺死你,原因便全是如此,你已代我說了出來,而這也並非—樁見不得人的事,兩國交兵,就須各用其智,盡展手段,你對我們用途非常大,大到足以使我們獨霸江湖,主盟武林,大到能令我們獲得空前的擴張及利益,當然,這便須要你活著才行,你的屍體對我們就失去意義了,所以我留著你,不曾在可以解決你的時候解決你,這—點,我很高興我們彼此間全知道得很透徹一—」

  衛浪雲疲乏的道:「我不會為你所利用的……」

  鳳嘯松十分有自信的道:「你會的,我們有很多法子使你答應為我們所用,何況,有些地方更無須取得你的合作,你的組織自將斟酌。」

  雙目如冰,鳳嘯松又接著道:「衛浪雲,說了這麼多,我希望你要明白你現有的處境和身分,你是我們的俘虜,在我們這裡,不要耍你『勿問島』少島主的威風,這樣只會為你帶來更多的麻煩,更大的苦惱,我鳳嘯松可以待你如上賓,但我的手下就不大一樣,尤其是我不能整天守護著你……」

  衛浪雲哼了哼,道:「先別往好處想……我是不是你們俘虜要到了『紫淩宮』以後才作數……在這之前,我會隨時設法脫走!」

  笑了笑,鳳嘯松道:「可以,只要你逃得掉——一—但我卻預先警告你,你傷了我好幾名好手,我的二護宮便死在你的手裡,我的屬下們對你十分痛恨,如若你逃不成被他們擒住,在送到我這裡之前,我擔心你就先會脫層皮了!」

  倔強的,衛浪雲道:「沒那麼簡單的事……」

  鳳嘯松又凜烈的道:「衛浪雲,你們先以詭計相騙,用烈焰硝火殺害我的人馬,又令我的好手損傷頗重,以我的—向習慣來說,你以及你的夥伴們會遭到極酷的報復,那將是一種非常痛苦的懲罰,比諸死亡更要可怖,但我卻暫時饒恕你,你必須明白我這樣做是如何勉強,或許我尚要冒著我手下暗中的埋怨不滿的危險,尚得承擔你今後的責任,種種件件,只盼你自己安份—點,不要徒取其辱,為我們雙方找不必要的煩惱,否則,就是你不識進退了。」

  衛浪雲恨恨的道:「現在說這些,未免還早了點吧!大宮魁,我跟不跟你們去『紫淩宮』猶在未知數呢……」

  冷冷的,鳳嘯松道:「你會去的,—定的。」

  這時,那肥頭肥腦的胖子從旁邊步履蹣跚的走了進來,他向鳳嘯松吃力的施禮,尚未開口,鳳嘯松已問道:「魏先生,元德香傷勢有沒有危險?」

  姓魏的胖大夫忙道:「元老哥胸側挨了一記,兩脅各中了四五下,好在當時閃讓得快,將大部勁力消卸掉了,饒是如此,也震盪了內腑,波動血氣,遭致不輕內傷,表面上的瘀血青腫倒不算什麼,大約休養個把月也就行了,宮魁,元老哥這次實在險哩,只要躲得慢一步,就必然五臟裂盡,骨折脈斷,當然就得完蛋,我方才一面檢視,一面替他捏把冷汗。」

  沉默了一下,鳳嘯松道:「二護宮——陣亡了?」

  抹了把腦門下的汗珠子,這魏大夫惶然道;「回稟宮魁,二護宮他……唉,我去急救的時候,他業已斷氣多時了,周身骨頭盡碎,肺腑全散,連七孔全流著血……」

  鳳嘯松煩躁的道:「好了,不用說了,你去問問看一般兄弟的傷亡情形,叫你帶的二十名學生盡力救治,務必要使傷亡減到最低數!」

  唯唯喏喏,魏大夫挪動臃腫身體走開了,此刻,從四面八方,已見有零零落落的人圍來!

  最先來到鳳嘯松前面的是六名「黃帶子」高手,他們的「帶頭」,形容粗獷身體壯實的「奉大拐」孫厚汗淋淋的喘息著稟告:「宮魁,我們無能,那花子頭跑掉了,他絕不戀戰,拉開腿去勢如飛,乖乖!別看他人老體胖,逃起命來卻竟那等快法,我弟兄幾個又追又截,費了好大勁也沒撈著他一根毛!」

  鳳嘯松目注「白額狼」施非軟軟垂著的左臂,那一張額頭上生了塊大白斑的長臉上早變了顏色,鳳嘯松厲聲道:「施非傷了?」

  咽了口唾沫,孫厚呐呐的道:「這……施非是在我們翻過這道山崗子,分佈開截殺那花子頭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吃那老花子頭——暗算了的……宮魁,猶是大幸哩,施非反應快,滾得急,要不,那花子頭的『鐵竹棍』恐怕就連他的腦袋也砸扁了……」

  重重一哼,鳳嘯松道:「舒滄可受了傷?」

  臉上一紅,孫厚窘迫的道:「回宮魁,老花頭逃得快,我們夠不上他,所以一—一」

  打斷了他的話,鳳嘯松面有慍色:「不用說了,全是一群飯桶!」

  孫厚有些下不來台,期期艾艾的申辨道:「宮魁,他先跑嘛,我們有什麼法子?圈又圈不住那老小子,他這是耍賴皮,我們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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