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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二


  第十三章 如履薄冰

  從院門外到村子口。還有幾步路走,衛浪雲與皮四寶急切的朝村口迎去,那條蜿蜒而來的黃土道路上,也已是人叱馬嘯,喧囂成—片了。

  匆忙往前走的衛浪雲禁不往懸慮的朝前面的人馬簇擁裡尋找著他那兩位叔叔的蹤影,但是,就這—看,他已猛的愣了愣,掛在臉上的興奮顏色也驀然僵了—樣凝凍在眼梢唇角;皮四寶一拐一拐的跟著跑,正待叫苦,—見衛浪雲的怔忡之狀,不由微微吃驚迷惘了,他道:「少主,有什麼不對麼?」

  疑惑又忐忑的,衛浪雲道:「奇怪……」

  皮四寶愕然道:「什麼奇怪?」

  一面朝前緊趕,衛浪雲雙目炯然搜視,邊遲疑的道:「四寶,你看見了?來的人差不多全是『花子幫』的裝束,只有小部份是身著『黑浪衣』,而且那些人我也全認得,出門便是田二叔的隨身護衛『三十錦貂』……真是怪事了,莫不成了出了意外?」

  皮四寶知道,所謂「黑浪」,便是「勿回島」弟兄的標準裝束,那是—種裡外兩層的特製衣衫,外面用細帆布縫就,又牢又結實,裡面則襯以軟綢,又輕又軟,而這外衣衫是純黑顏色的,但胸前背後,卻精繡著白絲的浪濤圖案,黑白相映,又是緊身輕裝,看上去十分英武俐落;衣衫上裝與褲管兩側,全附有特製的暗囊,「勿回島」人擅用的兩式暗器———「燕尾鏢」與「牛角旋」便插於衣衫上固定的暗囊之內;此刻,令皮四寶納悶的是他搞不清楚衛浪雲口中的「怪事」,到底怪的是什麼事。

  忍著疾走時大腿根部的扯痛,皮四寶茫然道:「少主,你是指,呃,什麼怪事呀?」

  衛浪雲火冒道:「你真呆,你就沒發覺現在到達的人馬沒有『勿回島』的隊伍?」

  皮四寶向前一指,道:「喏,那其中不是有幾十個身穿『黑浪衣』的麼?」

  「呸」了—聲,衛浪雲氣呼呼的道:「真是糊塗呀,皮四寶,那幾十個人是『三十錦貂』,全乃田二叔身邊的侍衛,他們不是從島上來的,是跟田二叔一道和『花子幫』同路的,換句話說,他們雖在其中並不是意味著『勿回島』的大隊到了,而『勿回島』的大隊原該和他們聚合在—起的,現在卻只有他們,這不是表示出了什麼問題呢?」

  恍然大悟,皮四寶連連點頭,道:「不錯,可不是真個出了問題才好!」

  這時,兩人已來近人馬聚擁的村口了,在一片喧鬧中,一個身穿「黑浪衣」,瘦削面色蒼白冷峻的中年人物突然分開人群,匆忙奔出,他隔著衛浪雲還有七八步遠,已經猛的單膝跪地,雙手抱拳,畢恭畢敬的大聲道:「晏青叩見少主,敬請少主大安!」

  衛浪雲搶步上前扶起了對方,和氣的道:「甭客氣了,起來說話!」

  於是,晏青站起,同時回頭高叫道:「少主到——」

  這三個字像是有著無比的力量,甫始清朗的出自晏青之口,後面那片鬧哄哄的聲浪竟突然平靜下來,除了馬匹的噴鼻聲與低嘶聲外,甚至連人們的咳嗽聲也沒有了!

  很快的,有二十幾名身著「黑浪衣」的大漢匆匆奔出,迅速站成—排,齊齊躬身垂手,向他們的少主致意,另外,那兩百多名穿著各色雜衫,肩負各色包袱,衫上故意釘著補丁的「花子幫」所屬,也紛紛轉向衛浪雲,不約而同的全部雙臂交胸,躬腰施禮。

  衛浪雲慎重的還了禮,大聲道:「各位辛苦了,尚請自便,大夥都是一家人,用不著拘謹!」

  話雖這樣,自然沒有人隨意談笑了,全部靜靜的站在那裡,像是一群進廟上香的信士—樣肅靜無嘩。

  微微一笑,衛浪雲問道:「我二叔呢,晏青?」

  晏青朗聲道:「二叔與『花子幫』舒幫主,『花子幫』的六位『紅包袱』長老,三位『黃包袱』長老及『蠍子』的古總掌旗,陶二把頭等一起到莊那邊探查地形去了,準備找個地方給大隊紮營。」

  皺皺眉,衛浪雲道:「這種事何庸二叔及『花子幫』各位長老勞神?交待下面的人去辦不是一樣麼?」

  苦笑了—下,晏青低聲道:「回稟少主,二爺的習慣少主明白,他是任什麼大小事情也不放心叫別人去辦的,事必躬親,尤其是,紮營住宿的措施他老人家更十分重視,哪—次也都是自家去勘定的!」

  頓了頓,他又道:「二爺交待,少主來時便請在此地相候。」

  點點頭,衛浪雲道:「二叔真是何苦……」

  心裡有疑慮,也不及田壽長他們回來再問了,衛浪雲小聲道:「晏青,怎麼沒見島上的大隊?」

  神色嚴肅又沉凝,晏青壓著嗓門,道:「恐怕出事了,少主,今天午時在『孤圍山』『八王廟』前,只到了我們與『花子幫』這—股,少主,『蠍子』及島上的人馬全未趕來,我們又苦等了半個時辰,猶未見你們兩路大隊的蹤影,二爺心知有異,不敢再等,毅然咬著牙揮兵進襲『皇鼎堡』,但事情競大大的出乎我們意外,『皇鼎堡』的防守卻是恁般薄弱,除了他們『巨鼎殿』的好手之外,只有『灰衣會』—批人在守著。那些難纏的硬把子與『鐵血會』爪牙,奇跡似的沒有出現,加上我們派在裡頭臥底的人又適時在井水中下了毒,他們那些留守的高手有大部份全著了道,因此我們突然攻撲,便殺了對方—個措手不及,在敵人倉皇逃避中,我們馬上放起了火,整個『皇鼎堡』,大概至少也燒掉了—多半了!」

  哧哧—笑,衛浪雲道:「你們可知為什麼你們這樣容易得手?」

  晏青也笑了,他道:「先前接引我們下山的古總掌旗,也已大略說過,全虧得少主及『蠍子』的弟兄們纏上了『皇鼎堡』、『鐵血會』的主力,給了我們可乘之機,否則,就只靠我們這—股人與對方硬幹上,恐怕還真吃不住人家呢!」

  「叱」了—聲,衛浪雲道:「什麼我們纏上了人家,媽的,是叫人家圍住我們了,他們早布下陷阱,設好圈套,十面埋伏著等我們去自投羅網;你們倒好,揀了現成的便宜,專挑嫩的吃,那些硬梆梆的貨色卻全留給了我們,你不知道,這場血戰,可真夠艱辛的呐,差—點我們就挺不住了!」

  晏青低聲道:「古總掌旗也說了,『蠍子』弟兄傷亡十分慘重,聽說百名夥伴死傷的就有七十多名,甚至連赫連大當家、易大把頭、皮大把頭也受了傷,而葛大把頭、馬大把頭更不幸遭了毒手……」

  皮四寶插嘴道:「呃,晏兄我就是皮大把頭!」

  微微躬身,晏青道:「久仰皮大把頭盛名,果然名不虛傳!」

  得意的—笑,皮四寶道:「好說好說,我也十分仰慕閣下威儀———『三十錦貂』首席『飛豹子』晏青!」

  含蓄的—笑,晏青道:「皮大把頭過譽了。」

  衛浪雲忙道:「現在不是說客氣話的時候一一晏青,二叔可已知道『皇鼎堡』與『鐵血會』方面的損失比我們更慘重?」

  晏青道:「知道,所以二爺認為這仗是我們打贏了!」

  籲了口氣,衛浪雲笑道:「當然是我們贏了,這種結果還不叫贏什麼才叫贏?」

  晏青平靜的道:「二爺還說,等會他老人家要親自為—幹傷者醫治呢!」

  點點頭,衛浪雲道:「好極了,有二叔這等岐黃高手在此,有傷的夥計們可是享福啦!」

  頓了頓,他又蹙起眉道:「晏青,你還沒說清楚,島上的大隊為了什麼原因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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