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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第七章 鷸蚌相爭

  那紫衣大漢一報出他的名號及身份,「六順樓」的人們全不由打心裡起了疙瘩,心裡這一慌亂,表面上也就露出了一片驚悚不安之色了,他們也早將「紫淩宮」的內幕摸清了端倪,「紫淩宮」的魁首乃是武林中名傾一時的「笑閻羅」鳳嘯松,在「紫淩宮」的麾下所屬口中,全稱鳳嘯松為「宮魁」,自鳳嘯松下,有三名「護宮」稱為大護宮、二護宮、三護宮,另有一位「紅旗老五」——也就是掌刑執法。再下來,便分為「紅」「黃」「藍」「白」「黑」五種顏色。「帶子」的階級,紅帶最高,黑帶最低,每一類「帶子」所轄有好手六人,六人中,選其功力最強的一個任「帶頭」,而「紫淩宮」的一干好漢們也全是有真實本領的,有多少才幹,便被編入那一種顏色的帶子,一點也不馬虎,在這—方面,他們的作風與「六順樓」相似,沒有二流貨占著一流位置的紊亂情形,換句話說,他們的行事效率便也相對的明快簡潔了。

  當然,「紫淩宮」的「紅帶子」—流,一共也只有六個人,「九頭鳥」元德香的名聲「六順樓」方面不會不知道,非但知道,他們還更清楚此人不僅天生神力,勇猛剽悍,而心眼之多,反應之快,更是「紫淩宮」中難得的人才,元德香雖然不是「紅帶子」的「帶頭」,但聞說連他們的「帶頭」也時常以他的主意為行事之準則呢!

  周濮的一顆心便像十幾個吊桶般七上八下,他暗自嘀咕著,硬起頭皮再走上前兩步,強笑道:「哦,原來是『紫淩宮』的朋友,在下周濮,乃『六順樓』澹台大當家麾下『四道金』首領—一」

  打斷了他的話,元德香聲如洪鐘大喝:「我知道,我知道,周濮,玉麒麟,呵!你們『六順樓』的人這身穿著打扮,老遠—見,包管不會認錯!」

  聽出對方言中有刺,周濮也不由反唇相譏:「就好像你們『紫淩宮』差不多,你們的行頭也是獨家招牌,別無分號!」

  元德香怪笑道:「你說得對,周濮,所以我們『紫淩宮』與你們『六順樓』才同樣的稱霸于武林呀!」

  舔舔嘴唇竟有些乾燥,周濮冷冷的道:「元德香,請問你貿然而來,有何見教?」

  元德香一撚鬍子,笑道:「不敢不敢,但有一點我要聲明,這不能說『貿然而來』,因為這片松林子並不是『六順樓』的私產,乃是皇上江山的一處,亦就是天下萬民所共有,誰都能來,誰也可以來,是麼?」

  早聽說這「九頭鳥」厲害,周濮今日—對上面,果然覺得對方言語鋒利,咄咄逼人,他不由加上三分小心道:「但是,你不可忘記,乃是我們先進來的!」

  呵呵笑了,元德香:「朗朗天下,任何人皆可立足棲身,哪有先後之分?況且,這片林子很大,地方夠寬,再多進來些人,也不嫌擁擠呀!」

  周濮不由窒了窒,他呐呐的道:「恐怕……你們不是這個意思呢?」

  一拂袍袖,元德香道:「那麼,依你之見,我們又是什麼意思吧!」

  就在此刻,後面水冰心迎上幾步,冷峭的道:「元德香,你來意如何,不妨明擺出來,我們沒有這麼多功夫與你繞圈子淨說些不相干的話!」

  睜大一雙銅鈴眼,細瞧了水冰心一陣,元德驀然大笑如雷:「姑娘可是『青羅扇』水冰心,澹台又離的掌上明珠!」

  水冰心寒瑟的道:「不錯,你有什麼指教?」

  元德香一點頭,道:「好,姑娘你既是快人快語,我元某人也就直截了當,請問水姑娘,地下這位被你們鞭笞之人是誰?」

  毫不考慮的,水冰心道:「無可奉告!」

  元德香雙目修睜又斂,—笑道:「為什麼?」

  水冰心乾脆的道:「因為不能告訴你,就好像你們『紫淩宮』也有很多事情不能告訴我們一樣!」

  仔細朝地下被抽打得狼狽不堪的衛浪雲端詳著,好—陣子,元德香才道:「水姑娘,我們因為奉令往前面『玉良集』去辦理一件小事,路經此處,隔著老遠便有先頭探道的弟兄轉回相告,說是這裡有人在妄動私刑,鞭笞施虐,而我們出身武林,講求的便是道義,注重的乃為行仁持義之理,遇著這種事,當然不能不問,不能不管一一」

  頓了頓,他又呵呵笑道:「想不到的是,這妄動私刑,鞭笞施虐的主兒,竟是我們仰名已久的『六順樓』各位好友們呐!」

  生冷的一哼,水冰心道:「元德香,好聽的話誰也會說,冠冕堂皇的理由誰也會編,你們『紫淩宮』果真是如此講究仁義道德的江湖組合嗎?」

  —揚臉,她又接著道:「再說,我們如此懲治這個人,自然也有我們的道理,你們焉知這人不是罪大惡極,該受此刑?姑不論你們不能干涉我們的家務事.就算可以干涉,你們似乎也應該問明曲直是非再說話,豈可黑白不分,混淆不清的硬給我們扣上『妄動私刑』,『鞭笞施虐』的帽子!這不顯得你們太淺薄幼稚了嗎?」

  不慍不怒,元德香卻連連點頭,他笑道:「說得有理,說得有理,水姑娘,你實在深明大義,言詞中肯一—」

  接著,他滿臉期盼懇切之色的道:「既然如此,水姑娘,為了向方才的淺薄與幼稚表示抱歉,你可以說明鞭笞此人的原因麼?」

  料不到元德香如此會找空隙,捉漏洞,打蛇隨棍上的這麼來一手,水冰心不由又氣又窘,她大聲道:「為什麼要告訴你?」

  故意歎了口氣,元德香道:「如果水姑娘不說明事情真像,豈不顯得自家理屈?我們身為武林人士,難道就眼看這麼一個年輕後生橫遭暴虐,奄奄一息便不加聞問了麼?這未免太不夠英雄風範了……」

  感覺得出對方浯言之中隱含威脅,水冰心知道元德香的意思是說:假如隱諱真像不講出來,便表示你們的不對,那麼,他可要「打抱不平」,「濟危扶難」,「伸張武林正義」了,易言之,對方乃是要找藉口啟釁生事,但,水冰心一時不明白的是,元德香為什麼堅持要知道他們鞭笞衛浪雲的內幕呢?

  突然——

  水冰心一怔忡,她恍悟了,是的,「紫淩宮」的人不是也和他們——樣,正在竭力搜求那些可能異日為敵的對方弱點,可疑之處,以及任何可資啟疑的蛛絲馬跡,以求在這裡發現什麼,獲得什麼,便利將來爭雄武林的行動,而顯然元德香是感覺到他們鞭笞衛浪雲之事還有著蹊蹺與內情的了,他不就正在堅持著要明瞭其中原因麼?他的目的,還不是要借此機會發現點什麼,獲得點什麼,弄點意外的收穫?而衛浪雲的身份又是何等重要,對他的得失又何等地關係全域?如若叫對方知道了這回事,恐怕他們就將不顧一切的劫奪衛浪雲到手了!

  水冰心環顧四周,心緒惶惶不寧,她明白,「紫淩宮」方面不是元德香一個人來的,他方才已經表明「我們」兩字了,可見他的人也不少,而且現在全隱伏松林周圍,非但多寡不明,是些什麼樣的角色也不知道,不過,從元德香那種悠然自在,輕鬆安逸的形態看起來,顯然他是有著勝算把握的,再看看自己這邊,除了「四道金」首領周濮,「三道金」首領唐明之外,就全是二道金、一道金的人物,再下去更是些武功平常的角色了…

  於是,水冰心暗自決定,再怎麼樣眼前也要忍氣吞聲,虛與委蛇,不能火拼起來,她曉得若是萬—動上手,吃虧的必是己方無疑,「紫淩宮」那邊未露面的人不談,光是一個元德香,也已叫人有些忐忑不安了……。

  瞧著水冰心緊皺的雙眉,沉鬱的鳳眼,那種神色不定的臉容,元德香即已明白他的威脅生效了,呵呵大笑,他緊逼道:「如何?水姑娘,你是願意見告呢,還是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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