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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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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浪雲夷然不懼:「不要忘記,你也沒有資格,沒有權力折磨我,否則,你回去之後只怕有罪要受呢!」 一咬牙,周濮道:「衛浪雲,你得意得太早了!」 水冰心冷冰冰的道,「現在忍一忍,到了打尖的地方再給他顏色看!」 點點頭,周濮朝著還在前面頻頻回頭的唐明大聲道:「奉大小姐諭示,唐明,我們到『窩子鋪』與『玉娘集』中間的那片松林打尖歇馬,那地方你可知道?」 唐明連連點頭回應:「我曉得!」 於是,在一陣加鞭急趕中,他們穿過了「窩子鋪」,不到頓飯光景,也已到達了那片疏落的松林之前,松林在道路旁邊,果然,還有一條清澈豐沛的溪水沿著松林邊緣宛延流去…… 二十餘騎越溪躍過去,迅速進入林中,馬還尚未完全穩住勢子,衛浪雲已經被兩名「一道金」的大漢自鞍上橫拖下來,重重摔在地上! 痛得咬牙切齒,衛浪雲由唇縫裡大罵:「你這兩個野種——」 意態悠閒的站在一邊,周濮冷淒的道:「這是給你一個『下馬威』,當然,只剛剛開始而已,跟著來的,我還想給你吃一頓皮鞭子!」 拂去袍袖的灰塵,他又道:「也好叫你知道,我無權代表我們當家和你談條件,卻有權先給你吃點苦頭!」 衛浪雲喘著氣道:「姓周的,你這不算英雄,如此乘人之危,更加毫無光彩,甭說你給我一頓皮鞭子,便捅我千百刀,你又有什麼可得意的?」 周濮露齒一笑道:「我並不得意,更不要英雄,亦不須光彩,我只要,嗯,抽你一頓鞭子殺殺你的傲氣!」 大叫一聲,衛浪雲道:「你他媽是公報私仇!」 哼了哼,周濮叱道:「尚魁!」 於是,那個面目醜惡,紅鼻掀唇的大漢大步踏上,他手中,敢情早已緊握著一條丈許長的,拇指般粗的皮鞭了: 「大哥,我業已等著啦!」 陰惻惻的一點頭,周濮道:「動手吧,五十鞭——」 忽然,坐在一株松樹下好整以暇的水冰心開口道:「先等一會,我們吃了乾糧再說,要不,打得血肉橫飛,輾轉哀嚎的會影響我們食欲!」 遲疑一下,周濮只好一揮手! 「也好,尚魁,我們吃飽了再抽他,給我狠抽!」 獰笑一聲,尚魁道:「是,那也會更帶勁!」 「六順樓」的人們全自找著舒適地方,取出乾糧大口咀嚼起來,有一個「一道金」的角色則專伺候水冰心進食,看那小子將食物擺齊,飲水備妥,又在地下鋪上毛毯的一股勁樣子,可不十足的一副奴才像? 方才那一下被從鞍上拖摔落的震撞委實不輕,衛浪雲全身疼痛如割,他知道,一定又有傷口破裂流血了,這種宛如火炙般的苦楚,簡直就能叫人連牙全咬碎了,喘息了好了一陣子,他才艱辛的掙扎著坐起。 周濮正斜靠著一塊突起的石頭,用牙齒撕嚼著一隻燒雞的雞腿,見衛浪雲坐起,他邪惡的一笑道:「痛麼?」 衛浪雲點點頭,道:「相當痛。」 咽下滿口雞肉,周濮又道:「餓不?」 籲了口氣,衛浪雲道:「十分餓。」 又啃了一大塊雞肉在嘴裡津津有味的咀嚼著,周濮笑吟吟的道:「口渴?」 衛浪雲似笑非笑的道:「我大半天沒喝一滴水了。」 長長「哦」了一聲,周濮拿起身邊的包著厚皮的鐵質水壺大大的喝了幾口水,舒服的砸砸嘴,道:「好甘冽清涼的水啊……」 舔舔乾裂的,沾有灰塵的嘴唇,衛浪雲慢吞吞道:「我又餓、又渴,而且身上十分痛苦,但我現在不吃你們的乾糧,不喝你們的水,不要你們的醫治,更不會受你們的誘惑,周濮,你以為可以借此嘲弄我,奚落我嗎!你大大錯了,這種兒戲似的幼稚手段只配你回去逗逗你的老婆!我十分豁達世故,忍耐力高,你氣不著我的。」 額上青筋暴露,周濮叱道:「你是自找苦吃!」 衛浪雲伸開兩腿,笑道:「你是個潑皮貨,周濮!」 「霍」的站起,周濮大叫:「尚魁,你還沒吃飽?」 含著滿口食物,尚魑咿晤不清的奔了上來,他好不容易將嘴裡的東西全吞下去了,才臉紅脖子粗的道:「吃飽了,周大哥!」 一指衛浪雲,周濮道:「給我打!」 用力點頭,尚魁右臂倏抖,鞭梢於淩空發出—記清脆的「劈啪」聲響,又恰到好處的垂彈指地,只這一手,便可以看出這位仁兄是個使皮鞭的內行! 冷冷一笑,周濮又加上一句:「加到七十鞭!」 尚魁高應一聲,一斜步,站定的角度剛合適他的鞭子掄起時做最有力的抽撻,他露出了那兩排黃汙汙的牙齒,倏然吼道;「姓衛的,有你樂子了!」 「了」字甫始在他舌尖上跳躍,鞭梢子已揚空帶起一聲刺耳的呼哨,重重打在衛浪雲的身上,於是,劈啪的擊肉聲夾雜著唰唰的揮鞭聲,又粗又長的皮鞭似暴雨一樣沒頭沒臉的猛力落向衛浪雲的身上! 瞬息間,衣裂如碎,進濺飛舞,而點點鮮血濺灑四周,衛浪雲創傷累累的身上便又加添上—條—條紫紅滲血的鞭痕! 這種尖銳的痛楚,差一點就使衛浪雲忍受不住而嚎叫起來,但他到底還是咬牙挺住沒有吭聲,在那急烈又強勁的抽撻下,他被打得東轉西滾.連連翻騰,衣衫碎裂,皮開肉綻,又是血,又是汗,又是塵沙,又是汙土,只是在俄頃中,他也已被打得越發不成人樣了!面現在,才只抽了十五六鞭!在衛浪雲的身子四周跳躍轉動著,尚魁揮鞭的手臂起落如飛,動作是俐落又熟練的,他每—鞭揮出,無不重重笞上對方身體,而在鞭梢揚起的刹那,再暗中用力狠拖,一鞭下去,也已十分錐心刺骨,他再加上暗中這一拖,便足足將衛浪雲挨打的肌膚全址裂了!急促的喘著氣,露著牙,尚魁的表情近乎瘋狂,如像他在這種鞭撻人身的行為裡,能得到莫大的滿足—樣,興奮得鼻尖更加通紅,滿布血絡,連兩頰的橫肉也往耳邊扯緊了!雖然挨著重重的鞭笞,受著難以忍受的痛苦,但衛浪雲腦子裡卻十分清楚,他在這一陣鞭打下,已然發覺抽打自己的皮鞭已經不知在什麼時候,暗中浸過了水,浸過水的皮鞭,笞在人肉上,那種滋味,就比沒有浸過水的鞭子要厲害上很多了!衛浪雲心裡的憤怒,仇恨,激動,簡直就險些沖炸了他的肺,他卻強行忍耐,默默賭了咒,今天所受的,他一定要討還! 同時,衛浪雲也明白了一點,「玉麒麟」周濮,表面隨和溫厚,彬彬有禮,其實骨子間卻乃最為歹毒險狠! 此刻,尚魁已抽打至二十五鞭了,他一面繼續狠笞衛浪雲,口中一邊大聲的報著數! 坐在那邊樹下的水冰心,偶而朝正在輾轉翻滾中的衛浪雲瞅上—眼,但大多時間卻側著面龐,形態冷冰冰的一絲表情也不帶,沒人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就是她那一雙美麗勾魂的鳳眼,也寒凜凜的顯得生硬無比。 站在水冰心旁邊的唐明,他瞧著光景,搖著頭,喃喃自語:「這小子運氣真叫差……自找倒楣……」 抬頭望向唐明,水冰心沉著臉道:「怎麼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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