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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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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福康安當賀蘭明珠離開中軍帳之後,立即下了兩道命令,第一個命令是把護送賀蘭明珠回到清營的五名廓爾額兵,統統斬首,不留活口,第二個命令是準備毳車一架,在明天晨早之前,立即把賀蘭明珠帶出大營,送回西藏,首先安置她在拉薩,然後將一切情形,派八百里快馬傳遞京師,告訴兆惠,請求指示,福康安這一下殺手銅,完全是提防賀蘭明珠回來使反問計,可說極盡狠辣的能事了。 到了晚上,賀蘭明珠突然差遣侍女蝶兒到中軍帳內,對福康安說道:「貝子爺!夫人有請,她說有重要事向將軍報告!」 福貝子愕了一愕,說道:「哦!夫人要我到內帳去嗎?在這裡說還不是一樣!」 蝶兒不慌不忙的答道:「貝子爺爺聽稟,夫人說她在尼泊爾皇宮裡,聽到一件十分重要的秘密,這秘密只可以向貝子爺一個人說哩!」 福康安對這次賀蘭明珠能夠安然由史存明手裡回到自己大營,本來半疑半信,他猜想賀蘭明珠是個弱女子,未必能夠自己脫離羅網,說不定是金弓郡主故弄玄虛,特地放她回來施行詭計,所以福貝子要立即把賀蘭明珠送回西藏,現在聽見蝶兒這樣一說,他只好點了點頭,對蝶兒道:「很好,你回去告訴主母吧!本帥換過袍服,半晌便到!」 蝶兒去了之後,福貝子向親兵說道:「請兩位呼延將軍來!」 親兵應聲去了,須臾之間,金山雙醜已經到了中軍帳,躬身問道:「大帥傳喚卑職,有何要幹?」 福貝子道:「側福晉要我一個人進她的內帳,說有秘密奉告,本帥為昭慎重,你兩位埋伏在帳外,相機保護!」 呼延陀兄弟唯唯應諾,福貝子果然換了便服,吩咐金山雙醜暗裡跟隨,方才走到後營,挺身直入賀蘭明珠寢帳,問道:「夫人請本帥來,可是有重要秘密嗎?儘管直說便了!」 賀蘭明珠坐在錦墩之上,手拿一把象牙梳子,梳著秀髮,不等福貝子把話說完,猝然問道:「貝子爺,尼泊爾的國師薩菩婆不是好人,你知道嗎?」 福貝子心裡一驚,可是他表面上仍然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淡淡說道:「哦!她不是好人嗎?這不打緊,只要她明白順逆,降伏我朝,將功贖罪便行啦!」 賀蘭明珠急忙說道:「大將軍,你不能夠太過信她,這女妖巫正是金弓郡主派來的奸細!」 福康安乾笑一聲,站起身來,說道:「夫人,你有聽錯了沒有?薩菩婆是哈延丞相的心腹,怎會是孟絲倫派來的奸細,前幾天我軍攻破瑪薩爾山天險,還是她的計策哩!」 賀蘭明珠惶急說道:「這正是金弓郡主的妙計,如果不是這樣,她哪裡能夠得到貝子爺的信任?賤妾問貝子爺一句,薩菩婆是不是在宮廷叛變失敗,逃出王城,投靠貝子爺的?」 福康安道:「不錯!」 賀蘭明珠又問道:「她逃出京城之後,是不是帶了一張廓爾額的詳細地圖,獻給大帥?」 福康安詫異道:「夫人,這個你怎樣會知道?」 賀蘭明珠笑道:「那就是了!老實說一句話!薩菩婆不錯是哈延的心腹,她串通了哈延丞相瞞騙國王,扣壓大軍糧草,讓貝子爺順利攻佔了銅鼓關,後來史存明這班漢人,幫助阿布敏王子入京平亂,一場惡戰,哈延丞相被殺,這妖巫也給冷霜梅、蕭玉霜兩人合力擒住,本來依照史存明的意思,要把她當堂斬首,薩菩婆卻苦苦哀求,願意到清軍裡詐降,充任內應,將功贖罪,金弓郡主便逼她立了毒誓,吩咐她投向清軍大營,依計行事,瑪薩爾山那一場仗,不過是孟絲倫有意退兵,堅定貝子爺對這妖巫的信賴罷了,還有那一幅地圖是錯的,把白象河以南幾個險隘,完全改易位置,如果貝子爺依照地圖上繪畫的路線向廓爾額進兵,必定全軍覆沒,一敗塗地!」 福康安本來是個相當精明的人,賀蘭明珠這一番指鹿為馬的謊話,本來輕易騙不了他,可是福貝子這人也有一種短處,就是耳朵根軟,他雖然懷疑賀蘭明珠這次回來,是出自孟絲倫的授計,卻估不到這位側福晉和史存明兩人之間,有一段刻骨戀情呢! 福康安聽了賀蘭明珠這番話,覺得相當的近情理,薩菩婆本身是尼泊爾人,怎會肯這樣死心塌地的為虎作倀! 冷霜梅和瀟湘仙子兩人的本領,自己也曾經見過,薩菩婆被她倆擒住,也是不足為奇,他正在負手踱步,半疑半信,寢帳突然掀起一角,兩條人影似狂風也似的,直向帳內竄進! 福貝子以為來了刺客,不禁大吃一驚!疾忙按刀柄,回轉身來,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金山雙醜呼延陀、呼延真兄弟,福康安怫然不悅,說道:「二位進來做什麼,側福晉夫人的寢帳,也可以亂闖的嗎?」 呼延兄弟躬身說道:「大帥,側福晉說得對,這薩菩婆正是孟絲倫派來的奸細,跟上次那個女扮男裝的洪珊,想來一般無異!」 原來薩菩婆進了清軍大營之後,仍舊端著國師爺的架子,除了對福康安、海蘭察兩位將軍假以詞色之外,對清軍營裡其他將官一律不理不睬,對士兵也是呼來叱去,這也難怪,因為她許多年來便給廓爾額人稱做「神巫」,奉若神明,習與性成,便養成一種自高自大的脾氣,薩菩婆不但對清軍營的將官絕不瞅睬,連金山雙醜也不例外,金山雙醜也是一向自負的人物,看見薩菩婆這樣夜郎自大,當然一百二十個不心服,一有機會,便向福康安面前進讒中傷了! 福康安聽見金山雙醜這樣一說,立即想起當日洪珊在銅鼓關前行刺自己那一幕來,不由自主脫口問道:「二位將軍,怎樣知道薩菩婆是對方派來的奸細?」 呼延真道:「大帥,卑職負責警戒大營,這幾天晚上看見夜行人影在大營出沒,看清楚這自由進出的夜行人就是薩菩婆,試想想,她如果不是奸細,晚上出外邊做什麼?還有她居住的帳篷裡面,掛滿各式各樣的符錄和稀奇古怪的文字,未將已經起疑,這可能是她跟叛逆聯絡的暗號哩!」 其實呼延真這幾句不過是捕風捉影之談,薩菩婆不錯是每晚到大營外面去,她為的是練習本身獨特的瑜伽術,避免驚世駭俗,她本來是修煉精神功的人,帳幕裡掛滿符錄文字,也是意料中事,福康安起先還是半疑半信,他聽了金山雙醜這樣一說,便完全相信了! 福貝子向賀蘭明珠道:「多謝夫人見告,二位呼延將軍,咱們還是返回中軍帳再說吧!」 三個人告辭著離開賀蘭明珠的寢帳,賀蘭明珠看見福貝子已經中計,心裡暗暗歡喜,可是一想起兩三天后,就是自己畢命之時,禁不住淚承於睫,很悲痛的一聲長歎,吩咐蝶兒熄燈就寢不表。 到第二天早上,福康安剛才升帳,薩菩婆已經進來,向福貝子請了早安,開口問道:「貝子爺,我們過了瑪薩爾山,廓爾額只剩下白象河一道天險,一過了白象河,王城在望,叛逆無險可守,廓爾額指日可待了!」 福康安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問道:「哦!咱們應該由哪一條路線渡河呢?」 薩菩婆醜臉一繃,冷然道:「這還用得著問嗎?當然是從白象河上游渡過去啦,那裡有一道竹索橋,由那邊飛渡過去,繞過南岸的獅子山,結集在白象河南邊的廓爾額兵,就要一網成擒,變成甕中之蛤!」 福康安哂然說道:「當真的嗎?萬一敵人在竹索橋對岸設了伏兵,咱們又怎麼樣呢?」 薩菩婆不知道福貝子這幾句話,言中有刺,不慌不忙的說道:「敵人就是有埋伏也不要緊,白象河上游河床很窄,兩岸相距不過是二十多丈,我們只要用十尊紅衣大炮扼守著北岸,一發現對方有埋伏,立即發炮轟擊,南岸一帶全是峭壁懸崖,沒有地方躲避炮火,敵人伏兵如果集結在高崖上,真正成了我們炮火的靶子,貝子爺想一想,他還敢埋伏嗎?」 女妖巫說到這裡,得意異常,禁不住哈哈大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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