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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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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範樵身前,吳浪緩緩跪下,他用雙臂環摟著範樵,目現淚光,一句話也不說——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範樵活不成了。 那邊,「丹心七志士」中的六位,又走出賀晚晴、楊雪舫、露絲進三個,賀晚晴用的是一對「金瓜錘」,楊雪舫手執「勾連槍」,露絲進的傢伙則是一柄長喪門劍,他們三人出來,不是擺架勢的,一湧齊上,目標正是在與「赤棍」潘光鬥火拼的「摘瓢」熊光渭! 這樣一來,熊光渭的苦頭可就吃足了,以一對一,他已經覺得難敵潘光鬥,如今又憑添三員功力不比潘光鬥遜色的虎將,光景豈不是雪上加霜?只幾個照面下來,他窘態立現,馬上就落了下風! 「赤棍」潘光鬥的那種狠惡法,決不在「鞭死角」之下,一條生鐵朱漆棍在他手中舞動起來,就像一條活龍,掃砸搗撞,風疾雲湧,渾無破綻。而賀晚晴、楊雪舫、露絲進三人亦是頗有默契,輪番進退,交互支援,和潘光鬥搭配得異常嚴密,「摘瓢」熊光渭使盡了吃奶力氣,僅僅掙了個左沖右突,狼狽不堪,眼瞅著就要難看了——卻是做夢也想不到,讓姓熊的難看的人,並非「丹心七志土」這四位,竟是那邊廂猶在環摟著範樵屍體的吳浪。吳浪就在毫無徵兆的情形下彈身而起,一雙「糜鹿角」貼地叉入,精疲力竭中的熊光渭不曾防及這來自圈外的猝襲,倉惶躲避下難免重心不穩,腳步歪斜,吳浪打橫翻起右手角已結結實實的搗在熊光渭背上! 雙鈸翻揚於一刹,熊光渭的身軀隨著鈸面的翻揚搶出五步,「哇」一聲吐出一口赤熱的鮮血,血光甫現,潘光鬥的巨棍已當頭砸落! 暗裡咬緊牙根,熊光渭奮力扭身撐腿,雙鈸猛向上迎,「眶啷」一聲金鐵震擊,他人已反挫得跪倒在地,不待他有第二個動作,楊雪舫的「勾連槍」 閃擦而過,連皮帶肉的一大塊肌裡便被挑割起來,痛得他怪嚎如泣,回鈸飛削,錢刃的冷光只劃出一道半弧,業已「嗆」的一傢伙拋上了天——賀晚晴一錘攔砸,剛好砸個正著! 熊光渭的面孔上,忽然漾現一抹奇異的表情,那種表情十分悲涼,宛如一縷歸魂在注視著自己躺在棺材裡的遺骸一樣,有說不出的沮喪與無奈;他開始僕地翻滾,但是,只在第三個側滾間,露絲進的長喪門劍已透胸暴刺,將這位亦以驍勇狂悍聞名的「摘瓢」活生生釘死當場! 潘光鬥一向思慮周密,反應敏捷,指揮調度,有大將之風,他的赤鐵棍上揚,冷沉地叱喝著:「夥計們,把握時機,隨我往上圈,沽捉那元兇罪魁魏長風!」 連同殺紅了眼的吳浪,他們一共五人,就像五條出海的怒蛟,沖著魏長風撲去。不獨如此,一直站在旁邊,為何起濤掠陣的另三員「丹心七志士」 ——何良、杜宜昌、袁衡等見到陣勢發動,更不甘落後,三員志士齊聲大吼,隨同他們頭兒潘光鬥飛抄而上! 魏長風當然有自知之明,他的武功與何起濤相較,是靈快有餘,沉穩不足,而修為在伯仲之間的高手,一旦交鋒,往往免不了便是一場持久的纏鬥,假如不想以險招對決,纏鬥下來的結果,沉穩的一方勝算必大,眼前與何起濤之戰,他業已有幾分力不從心的艱困,如今一下子又增加八員死士,他的機會就更渺茫了。 何起濤並不阻止手下們的圍攻,他分得清利害形勢,也曉得在什麼時間場合才該講究江湖規矩,目前的血戰,事關整個組合的存亡,他個人的榮辱,血債家仇如果能以報得,則更不在話下,親手施為,固然大快人心,用其他方法達成目的,亦是殊途同歸,此情此景,已考慮不了那許多…… 陣勢的形成非常迅速,魏長風的應變亦決不稍慢,他略一忖度,身形暴起,淩空一個斤斗,人又拔升四丈之高,雙臂振處,大鳥般斜掠至十餘丈外,人朝外掠,一句話虛虛飃飃地落了下來:「危中行,下令退卻!」 何起濤率眾追去,一邊瞋目狂吼:「無恥無膽的卑鄙匹夫,你真有臉逃走?」 魏長風的輕身術無疑是第一流的,尤其在這緊急亡命的節骨眼上,越發是第一流了,只見他起落如飛,翩若驚鴻,幾次閃騰,已經蹤影杳然,把追趕他的一夥人丟得老遠老遠! 危中行霍然後躍,隨著他後躍的動作,六枚核桃大小圓形黑色物體拋手擲出。這六枚圓球,四枚擲向面前的敵人,兩枚拋向空中,刹時球爆焰起,青藍色的火苗閃炫燦亮,灰白色的煙霧四散迷漫,荊之浩見多識廣,一瞥之下,立即知道對方拋出的乃是含有奇毒的磷質火器,他一邊飛快騰避,邊口中大叫:「大家快躲,那是白磷彈——」 就在一片混亂中,危中行也早走了個無影無蹤,說他是「燕子」,還真像燕子,尋常人,有幾個能似他這般身輕如燕的? 宮子鬱的身法亦不落後,霍邦見他要退,如何輕易放得?卻是數度圍圈,未能阻截,這位「昆侖」派的「黑摩韌」將他的「九寸腸」炸成一團光球,芒斂光散之餘,人已不知去了何處。 「千帆幫」總壇東側的戰事,也隨著危中行那兩枚白磷彈的炸裂而告一段落,據守東側的「千帆幫」主將,是「地」字旗大掌舵「飛鴻」常毅庵,在經過與「鐵槳旗」「風嘯殿」殿主石重為首的一番激鬥之後,雙方損失都相當慘重。常毅庵和石重兩人分別負傷不說,「千帆幫」「地」字旗屬下的五名「正護旗子」戰死了邱運巨、李亦安兩個,傷了一個賈興,百名兄弟折損了三十餘名,負責支援的總壇十餘位禁衛也傷亡過半,但比起「鐵槳旗」來,他們並不吃虧:「鐵槳旗」除了「風嘯殿」殿主「生死環」石重本人帶傷外,手下九名大把頭五死二傷,只剩兩個囫圇的,二百多名兒郎光是遺屍就有八十多具,還有二十幾個爬不動的,猶在地下輾轉哀號,慘不忍睹。 劫後光景,十分淒涼,到處是斷刀殘肢,到處是血漬殷然,而「桅房」 已被火藥炸塌,餘煙嫋繞,殘燼未熄,「千帆幫」的兄弟們雖說擊退來敵,卻了無勝利者應有的歡欣振奮,反倒人人哀側,一片戚戚。 負責西邊防務的「千帆幫」「玄」字旗大掌舵「閃刀」薑省非,是被手下抬離鬥場的,他所受的內外傷十分嚴重,幾乎去掉半條命了;不過,他的對手,「鐵槳旗」「雲起殿」殿主「長鞭」廬存敬亦替他墊了底,姓廬的付出的代價是一條腿,一條左腿,如今人雖被搶救出去,生死若何,還是個問題。 薑省非率領的五名「正護旗手」,犧牲相當慘重,除開「病獅」秦刀還留著一口氣,其他單合浦、司馬生厚、錢忠、曲大祥四名完全戰死,百名多手下整齊無缺的還不到三十員,這一場火拼下來,薑省非的一路人馬,差不多就賠進去了大部分。 當然,人命的耗損到了這步田地,亦決非虛擲,「鐵槳旗」「雲起殿」 方面,九名大把頭無一倖存,兩百多手下,遺屍竟達一百五十餘具之眾,再算算他們還有若干帶傷的,剩下那一小撮,便不叫全軍覆沒,也差不多遠了。 西側的戰況,顯然比其他各處猶要來得慘烈,現在,就夠傷神的了。 至於鎮守「千帆幫」總堂口南面的「黃」字旗大掌舵「黑龍」官小樓,是除北邊荊之浩以外唯一沒事的一位。在他與「鐵槳旗」的首席執法「白髯血爪」萬滄的搏殺過程中,他當然出手無情,攻勢強猛,萬滄卻穩劄穩打,並不貪功急進,於是雙方便陷入拉鋸式的鏖戰。兩員主將固則打得難分難解,生死勝負倒不易決斷,可是在他們捉對兒較量間,彼此所屬的廝殺就份外淒厲了,「鐵槳旗」刑掌的十二名「掌刑」,落了個六死六傷,二百人馬僅退出去不到一百名:「千帆幫」「黃」字旗這邊,五名「正護旗手」是兩死兩傷,百餘擊眾也躺下了六十有多。直到情況結束,官小樓尚在納悶,他以為這場拼戰,必然是衝刺到底,一方不死絕死光,就決不會停止,卻未曾料及,這麼快便有了結果,而且,是如此一個半途而廢,虎頭蛇尾的結果。 這條「黑龍」總覺得心裡梗著什麼,有種訕訕的,虧負職守的感觸,交刃豁命,居然沒有流血——無論是流別人或自己的血,在他看來,就不是味道了,對陣拼殺,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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