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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那食姆兩指,就停留在抬起盒蓋的刹那,那只小指恰恰提提拈上「寶盒」邊沿……就要觸動「寶盒」中的骰子。

  這短暫的過程中,先是一片冷寂,但隨即爆起了驚詫的叫喊聲,和沸騰的喧囂聲!

  不錯,這個「押單雙」主事莊家的,想玩花樣,搗鬼搞名堂。

  「押單雙」的賭徒行家,全知道這個規矩,也懂得這個竅門……

  「寶盒」落到檯面,誰也不能再去擺動一下,連檯面也不能晃動,為的就是求個公平無私。骰子放在滑溜溜的瓷缸裡,搖成什麼點數就是什麼點數……

  隨便一碰,輕輕一觸,任何一顆骰子的翻動,就可以使整個已成「單」、「雙」的是局起了變化,所以一等「寶盒」放下,誰也不能再去觸動,不然,就是作弊作假,在玩花樣。

  眼前這個主事莊家,就在搞鬼!

  看出名堂的賭客在短暫驚詫之後,立即憤怒起來,吼喝叫駡亂成一片!

  原來那些迷迷糊糊不明內委的客人們,馬上也清楚了是怎麼回事,也跟著起哄,尖叫囂喝。

  活生生的證據就在眼前,那個正想做手腳的主事莊家,小手指頭還點撥盒沿邊上……

  但卻又令人百思不解的,這個莊家想搞鬼名堂,幹啥自己成了泥塑木雕,一動不動,自己出來作證呢?

  散立周圍,那些「把場子」的人,起先也被愣住了,當他們看出情況後,業已來不及做任何掩飾,或是壓制的工作……靠檯面比較近的賭客,已經比他們更先揭開了這個弊端。

  那些「把場子」的大漢,不禁慌了手腳,有的往人堆裡硬擠,準備對付宗元甲……有的臉上露出一副不想笑的笑臉,向那些賭客們解釋……

  有的想搶救主事莊家,意圖湮滅證據!

  身形拔起,宗元甲站到「押單雙」的賭臺上……聲音雖然柔和,卻是懾人有力:

  「各位,你等不准挪動,哪個若是擅自移動,就別怪區區在下出手無情了!」

  宗元甲這響聲音發出,果然那些喧嘩嘈雜的聲音,暫時靜止下來。

  就在這時候,「把場子」大漢的其中兩人,同時採取了行動……

  一個掄臂一抖,三把銀晃晃飛刀,向宗元甲暴射而至……另外那個……活的救不下,不如殺人滅口……野牛似的一頭撞向仍然僵立在那裡的主事莊家。

  僧浩、孟達兩人看得清清楚楚,有人飛刀襲向盟主,但距離遠,相救已來不及。

  站在檯面上的宗元甲,反應敏銳——就在三把飛刀冷電似的閃射而至的刹那,腕掌閃翻,那口兩尺六寸長的「昆吾金劍」已執握在手……

  「錚!錚!錚!」三響金鐵交擊聲中,三把飛刀朝兩個方向反彈而回……

  冷電似的「嗖!嗖」過處,那個投擲飛刀的大漢,發出一陣聽來極不舒服的怪吼,被他自己打出的兩把飛刀,拍進胸窩,「噔噔噔」跌退數步,仰天翻倒在地。

  另外那把飛刀,卻剁穿了僕向主事莊家「把場子」大漢的背心——一個踉蹌撲倒前面,這輩子再別想爬起來了。

  愣愣站在主事莊家身後的三個下手,敢情是活膩了,看到宗元甲站在檯面上,就想來搶這個「便宜」……

  三人三雙手,猛施勁道,想要掀翻這張「押單雙」的寬闊檯子……

  「昆吾金劍」劍身猶如金虹流蕩,快得不能再快的刹那,三雙人手,帶起一蓬血雨,淩空飛起……

  三人想叫還沒有叫出口的短暫間,胸窩又噴出一蓬鮮血……三人聯手襲擊宗元甲,也聯手走向黃泉路。

  一聲霹靂似的暴吼聲響了起來,接著又是一陣「嘿嘿嘿」的冷笑,道:

  「居然有人來踢場子找碴,找來『黑蠍子』刁二爺的地盤,那是『老壽星上吊』嫌自己命長了……」

  另外一個嘶啞嗓門的聲音,跟著響起:

  「各位老主顧,老朋友,有人來這裡找碴生非,你們別跟他起哄,不然刀劍無眼,鏢矢無情,挨上了也是白挨……是不是?」

  這些賭客目光回轉……

  赫然發現在大廳四周,以及大門進口處,已佈滿了刀劍出鞘,張弓搭矢的黑衣大漢。

  這些黑衣漢子,一個個目露凶光,殺氣騰騰——一副欲待大開殺戒的架勢。

  剛才那響焦雷似的聲音來處,已站立一個身腿魁梧,一臉凶相的中年人,他又「嘿嘿」幾聲冷笑,道:

  「各位顧客,相信你們心裡都有數,不必踩進這窩是非……眼前發生這點小小的誤會,我們自會有個解決,不會牽連到各位身上……」

  那個嗓門嘶啞的人,五短身材,削瘦臉膛,一雙蛇眼,陰陰的又道:

  「各位老主顧,今天買賣我們就做到現在為止,請各位收起自己的銀錢,儘快離開這裡。」

  眼前這種場面,當然無法繼續下去,這些賭客們,各個懷著驚疑而又惴惴不安的心情離去……就這樣,一窩子人很快走了一空。

  這間軒朗的大廳,剛才還是熱鬧非凡,這時已顯得冷清清的,卻又一片零亂。

  站在「押單雙」檯面上的宗元甲,雙肩微微一晃,飄然而下。

  那個身材魁梧,一臉凶相的大漢,正待示意關上廳門,目光瞥處,卻赫然發現尚有兩個人沒有離去……這兩人似乎在談著些什麼。

  走近前,那大漢凶眼一瞪,道:

  「你們這兩個不知死活的蠢材,不滾出去,還逗留在這裡幹嗎?」

  兩人不理不睬……孟達鼻子裡重重「哼」了聲,向僧浩道:

  「『武大郎戴紗帽,不知自己高矮』,我說僧浩,這龜孫王八在吆喝些啥啊?」

  「嗯」了聲,僧浩道:

  「聞到一股騷臭怪味,這小子嘴巴很不乾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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