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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雷一炮低頭望向矮艙,只見船內放著兩件破棉被、幾件舊衣衫,光景可真夠寒傖。

  江濤早把魚簍交在老婆手上,道:

  「魚不賣了,我今要請雷副總管二人吃酒……」

  不料江濤老婆一皺眉,道:

  「家無隔夜糧.哪裡還有酒?」

  依承天忙自懷中摸出兩錠銀子,道:

  「我這裡有,大嫂子收下吧。」

  江濤忙攔住,道:

  「這怎麼可以,副總管你們且暫坐著,我去賒些酒來。」

  雷一炮一把拉住江濤笑道:

  「這時候誰還能吃下酒的,倒是弄壺茶來,你我坐在船頭暢談一番如何?」

  江濤點頭,道:

  「既是二位已經吃過酒,那就明日再喝。」邊回頭對他老婆道:「且點支燈來。」

  雷一炮早攔住,道:

  「喝茶談話用不到光亮,點燈何用。」

  於是二人就在船頭坐下來,遙望江岸,燈火點點,邑江門外茶樓酒肆也正在熱鬧中。

  江濤這時一聲長歎,道:

  「自從離了飛龍寨,已有幾年未去焦山,前些時候聽說你雷副總投江而死,我就好一陣難過,覺得好人不長命,禍害真的遺千年,哪想到你……」

  哈哈一聲笑,雷一炮道:

  「江老弟,別說我雷一炮未死,就是依寨主也還好端端的活著呢。」

  江濤一彈而起,急急問:

  「這是真的?」

  雷一炮點頭道:

  「當然是真的。」

  江濤的雙目見淚的道: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上天有眼呀!」

  於是,雷一炮就把自己投江之事直到送依寨主上普陀山,說了一遍。

  江濤這才又仔細的望了依承天一陣子,點著頭,道:

  「少寨主,我們全指望你重振焦山飛龍寨昔日雄風了。」

  依承天忙抱拳,道:

  「有雷叔與江兄等的赤膽忠心,不怕那於長泰不在我義父面前低頭。」

  雷一炮這才又問,道:

  「江老弟離開飛龍寨,怎的如此潦倒。」

  江濤忿然道:

  「自從於長泰弄來一批海盜後,我江濤第一個就難以忍受,辭去舵主之職,帶著我渾家就在江面上混日子,人的飯不好吃,吃上天的飯,只要江中有魚兒,日子雖苦了些,卻也落個自在,你說呢?」

  不料雷一炮一聽,當即起身,道:

  「我們去了,江兄弟且在此等候,不定二更天我二人還會再來的。」

  江濤一怔,雷一炮早同依承天二人上了岸。

  雷一炮走出十幾丈遠,尚回頭對江濤道:

  「你等我來。」

  雷一炮與依承天二人走入邑江門,一條大街直到盡頭,他才轉入幾條小街,便在這時候,依承天才問:

  「雷叔,我們這是上那兒?」

  雷一炮用手一指,道:

  「不遠處就是夫子廟,附近有家錢莊,我們到錢莊去。」

  依承天忙問:

  「到錢莊?我們去錢莊?」他曾在開封見過大錢莊,全都開在開封城幾條大街上,那地方當時他連經過門口都覺著全身不自在。

  雷一炮微微一笑,道:

  「跟我走,我今領你去扛銀子。」

  依承天忙搖手,道:

  「雷叔,這兒是什麼地方,督署衙門又近,當強盜也得撿地方呀!」

  哈哈一笑,雷一炮道:

  「要當強盜也不等這時了,且跟我走吧!」

  依承天搖搖頭,道:

  「雷叔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走的。」

  雷一炮看看附近,這才低聲對依承天道:

  「可記得傍晚時候你在『望江大酒樓』等我吃飯?」

  依承天點點頭。

  雷一炮道:

  「那時候我就是出來打探事情的。」

  依承天道:

  「打探什麼事情?」

  雷一炮笑指遠處道:

  「那祈老怪可是秦淮河上的祖師爺,說他是龍頭老大,那也是二十年前的稱呼,祈老怪南京城掛名的生意可不少,其中除瞭望江樓,還有幾處賺錢買賣,有家錢莊就是他的,我們找去伸伸手,當不為過吧。」

  一聽祈無水還有家錢莊,依承天自忖,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竟還為了「八步一刀」而遠到中原拼老命。

  依承天點著頭,道:

  「既是祈老怪的,那我就跟你去。」

  二人並肩住前面一條大街走過去,就在這大街第十家,有塊招牌,金字招牌上寫著:

  「寶和錢莊」

  真夠氣派的,朱漆門檻,在四盞琉璃燈的照射中,有個高櫃檯子,櫃檯內四個管帳的在打算盤,櫃檯外面是客堂,裡面擺設的可真齊全,一套紫檀木方桌椅子,條桌上面供著五路財神,有兩個夥計門邊站,桌旁正坐了個大胖子,不時的端著幾乎透明的細瓷茶盅喝一口,光景一副有錢大爺樣子。

  雷一炮與依承天走進去的時候,兩個夥計忙上前迎住:

  「你是……」

  雷一炮舉手一推,道:

  「找掌櫃的。」

  其實不用找,桌邊那位大胖子早站起來,道:

  「朋友,我就是。」

  雷一炮撩起長衫,一屁股坐下來。

  依承天也坐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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