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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零


  在這個時候,依承天絕不能承認自己就是當年開封城中的小癩子,義父尚在荒島上等著他把乾娘二人的消息送回去呢。

  石大娘擺擺手,道:

  「你走吧。」

  依承天面無表情地回頭走,但在他內心卻在笑,笑得十分得意,得意地雙肩一聳動。

  石大娘緩緩坐下來,尚自言自語,道:

  「我總覺得這年輕人十分面善。」

  不料戚九娘也附合著,道:

  「好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的。」

  石冠軍道:

  「天下盡多長得相似的人,何苦為此也煩心的。」

  依承天卻再也想不到,他竟再一次失去得知那飛龍寨的消息,也許由於造化弄人吧,竟然惹出不少連他自己也想不到的麻煩出來。

  當然他更不會想到他要找的乾娘與幹姐姐會在普陀山上,鎮海街上遇的俏姑娘又會是依霜霜。

  現在——

  日已黃昏。

  黃昏的吳興街上是熱鬧的,但依承天卻早早掩起房門睡了,這是義父交待的,要他雞鳴早看天,日落進客棧,沿途不吃酒,少去惹麻煩。

  背後山坡那面,鎮江的街頭已是上燈時分,依承天掩不住內心的激動而站在江邊發愣。

  面前就是帆檣林立的長江,江心中數點燈火處,卻是自己要前往的焦山。

  焦山上的飛龍寨,那對苦守孤獨八回寒暑的老乾娘,正不知如何了。

  義父特別交待,他不要自己明敞著找上焦山,雖然自己想不通其中道理,但義父必然有他的想法。

  現在自己正站在江岸,卻因來的時辰不巧而無法立即乘小船上焦山。

  依承天站在江岸足有一個時辰,他才到鎮江找了一家小客棧住下來。

  就在第二天一早,依承天匆匆又來到江邊,渡船處他正遇到一條小船駛向焦山,其中尚有幾個和尚在內,不問可知是要上焦山定慧寺的。

  其實這時候趕往焦山的人,不論僧俗皆是前往焦山定慧寺,飛龍寨的人自有飛龍寨的船前往。

  小船也有帆,只是一個單帆,船上坐了十幾個,也許這日風向順,半個時辰不到小船就攏了岸。

  依承天幾曾見過這種光景——

  只見登岸不久,有條長長石道,兩邊蒼鬱茂林,景色宜人,還真有點像那開封的禹王台。

  剛走完石道進了山門,又見這定慧寺禪院幽深,有回廊環繞,朱漆佛殿,掩映生輝。

  跟著坐船來的僧俗,一個個便在這時候擁進定慧寺的大雄寶殿,膜拜遊覽,各自探幽尋勝。

  依承天低聲問一個老者:

  「聽說焦山有個飛龍寨,不知怎的走法子?」

  那老者望望依承天,見依承天嘴巴上胎毛未除盡,露出一臉的木訥,搖搖頭道:

  「年輕人,什麼地方不好打聽,怎的卻問起飛龍寨,敢情你是吃撐著了。」說完回頭就走。

  依承天一聲苦笑,心想,人的名樹的影,飛龍寨的名聲全完了,竟是不值人一提的。

  一路遊完了定慧寺的大雄寶殿與藏經樓,依承天顧著一道小山徑往焦山另一面轉去,就在一道柵欄邊,有個年輕和尚迎上來,道:

  「施主,你走錯地方了。」

  依承天忙笑道:

  「小師父,我沒有走錯地方,是你說錯話了。」

  年輕和尚一怔,道:

  「施主你是……」

  依承天一指山另一邊,道:

  「我是飛龍寨人。」

  那年輕和尚手指遠處,道:

  「飛龍寨該走那條路才是。」

  依承天心中暗笑,面上卻冷然地道:

  「我知道,眼下我是找地方……」他比了個小解手勢。

  那年輕和尚一笑又走開了。

  依承天並未小解,他匆匆地走向年輕和尚指的另一條山道走去。

  心情緊張中帶著愉快,依承天走得可真輕鬆,刹時已到了崖子下面的轉彎地方,定慧寺已看不見了。

  突然間,有人在附近斷喝,道:

  「幹什麼的?」

  依承天聞聲望去,卻見一個手握鋼刀漢子站在一棵矮樹下麵,滿面不屑地喝問呢。

  依承天抱拳施禮,道:

  「在下依承天,原是你們過去依寨主的未見過面的遠房親戚,家鄉混不下去,我這才獨自從北方轉來,欲投靠他的,不想有人說依寨主早已喪命海上,只是我遠道來投,總想在貴寨混個溫飽,還煩請你老兄多加指點。」

  依承天的這套說詞,那是依水寒與雷一炮二人琢磨再琢磨地想出來的,因為依承天是開封人,一時間他的北地口音還在,另外就是如此一說,飛龍寨為了證實他的身分,也許就會向依夫人求證,這樣一來,依承天就會見到依夫人母女了。

  如今,依承天一字不漏地說出這套說詞,不料那漢子以刀指著依承天,喝道:

  「操那娘,我看你是來找死的,滾!」

  依承天一怔,忙笑道:

  「我可是在北地長大的,幹起活兒來一個抵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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