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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第八章 小癩子一步登天

  月兒就像被天狗啃掉一口似的,殘缺不全的掛在西天上,暗淡無光得連吊在它附近的那顆星星都比它亮得多。

  月圓月缺,時亮時暗,但人事滄桑則令小船上的雷一炮難以理解。

  小船上只有一人,雷一炮一個人。

  小船就在過午不久離開了江都運河碼頭。

  雷一炮巧裝打撈的自己坐在船尾輕搖著木櫓,緩緩的,緩緩的向長江搖,沿運河,他發現不少飛龍寨的船從他小船邊急速馳過。

  如果在當年,依寨主在的時候,雷一炮只要露個面,這些船上的人又有誰不高聲呼叫:

  「副總管好!」

  現在,飛龍寨改朝換代了,一朝天子一朝臣,雷一炮知道,如今的飛龍寨副總管叫成剛,那個橘面魚目成剛。

  舉頭望月月不明,低頭江面則煙波浩渺,雷一炮望望天色,大概是二更天了吧。

  江面上已不見巨檣帆影,有燈亮,那也只是沿著附近泊船的江邊才有。

  江水悠悠,但小船卻難以隨,在這兒可不比在運河順水流,雷一炮對於這段水域太清楚了,二十歲投入依水寒帳下就在這江面上打滾,快二十年的歲月,又怎會不熟悉這附近的水程?

  就在船尾,雷一炮那有力的雙臂,奮然不懈的使力在那根櫓上,把個小船搖地直點頭,木櫓發出吱呀聲,小船已似箭一般向焦山馳去。

  焦山就在江心中,而飛龍寨就在焦山。

  傳說焦山水底有石閾橫亙,似游龍騰躍般,每于水落之時,近岸可見,形成中流砥柱之勢,江水至此又形成不少漩渦,小船在此最易遇險。

  現在,雷一炮以其水面上純熟技巧,駕獨舟而來,他穿過撲舟巨浪,越過險灘暗礁,以一種冒險犯難而又忘我的精神,繞過飛龍寨的附近,緩緩地靠在一處絕崖下麵。

  雷一炮的全身已為浪花濺濕,連蒙在面上的灰巾也已濕貼在臉上,而臉上的刀疤卻在抖動不已!

  岸上有些靜,靜得十分令人意外。

  當然,這種現象對雷一炮的行動更見方便,他知道在他的右面就是天王寺,那兒的大雄寶殿與藏經樓他常去,寺裡的和尚哪個不認識他雷一炮的?

  左面山崖轉彎處,則是連綿三進房舍的飛龍寨,現在他已登岸,卻絕不能碰上飛龍寨的人,因為飛龍寨的人全都知道他雷一炮瘋了,甚至已投江而死。

  快四更天了,雷一炮已摸近依夫人住的那間小瓦屋,有條小山道旁,住了幾名飛龍寨部下,明裡是對江面上的飛龍寨帆船信號聯絡,不使在霧天駛近險灘,但雷一炮十分明白,這幾個人也負有監視依夫人母女的責任。

  雷一炮躲過這個監視哨,匆匆到了小瓦屋前窗下,伸手在窗上輕彈:

  「夫人!夫人!」

  小屋內.依夫人在問:

  「誰?」

  雷一炮忙低聲應道:「是我,雷一炮回來了,切莫點燈啊!」

  屋內的依夫人悉卒著在披衣,瓦屋的門啟開一半,雷一炮已閃身進得屋子裡。

  這時依霜霜也起來了,見雷一炮全身濕透,忙著要去取他爹的衣衫,卻被雷一炮攔住:

  「我不能停下來,說完還得摸黑上船呢。」

  依夫人遂低聲問道:「副總管,你連夜回來,必有大事,快說吧!」

  雷一炮自懷中取出個布包,交在依夫人手中,道:「這就是當年被佟大年帶走的『八步一刀』,上天有眼,我人一到開封城就找到了。」

  依夫人顫抖著雙手接過來,雙目已見淚水滾下。

  雷一炮道:「東西已經取回,夫人應及早定奪。」

  以袖拭淚,依夫人緩緩打開布包,只見那張薄如蟬翼的羊皮與金色小刀,灰暗的小屋內,仍然可見金光閃閃,刃芒點點。

  只聽得依夫人歎道:「不錯,這正是霜霜他爹用的東西,她爹能雄踞江南水路二十年,威信全由此刀所立。」

  雷一炮道:「屬下的意思,若沒有寨主指點,這『八步一刀』小姐是否也能修煉,他日不難重振基業。」

  依夫人思忖中,問道:「且說說看,你是如何恁般順利的取到手的。」

  雷一炮當即把在開封所遇,以及小癩子守信重義的事蹟詳細說了一遍……

  依夫人讚不絕口地道:「難得,難得,這個孩子我一聽就喜歡,他人呢?」

  雷一炮道:「屬下把他安置在江都一家客棧裡。」

  雙手托著小刀,依夫人緩緩道:「如今我也想通了,霜霜是個女孩子,是不能在江面上統領飛龍寨的八舵三十二船隊,要知能領袖這幫人,必需是水下功夫高人一等之士,女孩子怎能水下水面廝殺?」

  雷一炮道:「夫人的意思……」

  依夫人一聲苦笑,道:「於長泰的話不能說沒有道理,飛龍寨主之位,是應該傳男不傳女。」

  雷一炮大驚失色,道:「夫人你——」

  依夫人又是一聲無奈的冷笑,道:「你聽我說,一炮,這也許就是造化在作弄人,依家的人丁卻又恁般單薄,只有霜霜一個女兒!」

  雷一炮忙道:「自古女子中也出了不少豪傑之輩,小姐年已十五,正是練武之時,只要夜間勤練,不日定有成就的。」

  依夫人搖頭,道:「于長泰不是傻子,一旦被他發現,我母女只怕連命也難保得住了,再說這『八步一刀』必得霜霜她爹的指點才行呢!」

  依夫人望望一旁的女兒霜霜,搖頭直歎氣。

  雷一炮卻難為得直搓雙手。

  灰暗的屋子裡,頓然籠罩一層愁雲慘霧。

  就在一陣沉寂中,突見依夫人雙目一亮,她問雷一炮:

  「聽你說那孩子是個孤兒?」

  雷一炮點頭,道:「聽他說,父母在他小的時候,被一場大水沖走,所以他連自己姓甚名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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