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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說罷伸手接過銀子,這才向藍旌道:「香苑就在我們這個鎮的西面,約有五十裡,有一個交岔路口,往來商旅,多在那兒彙集後分散,所以很熱鬧,那香苑卻是那個四方鎮的靠山邊的一處所在,小的是只聞其名,就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出名了!你老還是自己去問吧,啊!聽說是在四方鎮的東北方向呢!是個好大好大的,一個大院落呢。」

  這店小二吞吞吐吐,隱隱約約,說了一大堆,就是說不明白,好在藍旌卻玲瓏剔透,自話語中,已聽出了香苑不是個什麼好地方,故而謝了店夥一聲,即大步出店而去,

  逕自出鎮奔西而去。藍旌在路上,以悠閒的步法,瀟灑飄逸的,漫步向前行去,時而留意路人,先還僅見早起的農人,荷鋤擔擔各趨所往,漸分佈在綠野中。時而有那幫農的小兒女,嬉戲四野間,追逐蚯螻,嬉笑喧騰。大自然的魅力,使藍旌也不禁胸襟開朗,心境豁然,頓感神清氣爽,迎著朝露,背著朝陽,大步向西行走。

  行行複行行,藍旌夾雜在西行的人群中,迤邐而行,步伐竟也在不知不覺中輕快了起來,時而耳中傳人了些村俗俚語,不但不感覺其鄉音難聽,反而那樸質的語聲、口氣,使藍旌沉醉其中,暫時忘卻了一切煩心之事,不知不覺的在日正當中之時,來到了四方鎮。

  這是一個較江邊鎮大上一倍的商旅輻輳之處,十字路貫穿全鎮,正是中心繁華地帶,商肆林立,百貨雜陳,人馬喧嚷,裝卸頻頻,直看得藍旌大感興趣,借著需訪察香苑及淫邪的行蹤,更對這不是通都大邑的蕞爾小鎮的畸形繁華,感到奇異,乃安步當車的,在市上徜徉、流覽,借此說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當他走在大街上的酒店林立之處,聞到了酒香肉香之時,突然也感到肚餓,這才想起該是進食的時候了!即信步走進一家,門前的店夥,正笑嘻嘻的迎著他,大聲向店中招呼著看座,可是當他甫一邁步進店,雙目向店中一掃,突感眼前一亮,心中大喜!

  只見那店中靠窗的位置上,正是自己找尋的目標,那淫邪陰麗兒,正不經意的瞟了他一眼,低首吃食,卻在吃食時,用眼角偷愉向他左前方一個桌上,穿著華麗,而向門外的俊秀男子瞟視。

  藍旌循著她的眼光,向那俊秀男子望去,只見他一身文生打扮,一派書生氣息,一身湖綠綢衫,配著那俊秀的面孔,確夠英俊,只是白慘慘的臉色上,嵌著一對微帶黑暈的三角眼,感到不太順眼!

  那書生卻正在自顧自的低斟淺酌,就在藍旌走近他時,他卻禮貌的微微一笑,又自低首吃喝起來,動作文靜之極!藍旌亦對之一笑,乃在臨窗的一張桌前,那淫邪的身後坐下,卻正可一眼將二人都能看到。接著即向店夥要了四樣小菜一壺酒,叫了一盤炒麵,就端起店夥斟上的清茶啜了一口,突感喉中一股清香,直達肺腑!頓時向店夥望了一眼道:

  「貴寶號用的是什麼葉子?」

  店夥腰杆一挺.得意洋洋的道:「客官是剛來敝處吧?這葉子說來慚愧,是普通的清茶,只是我們這小店後面的一口寶井,卻享有盛名,這近百里內,誰不知道我們四方鎮,悅來棧的龍眼泉!」

  那俊秀的書生,側臉望向藍旌,並微笑著看那店夥神采飛揚的吹噓著,似是對店夥之話甚以為然。

  藍旌微微的笑著,看得那店夥,亦覺不好意思,搭訕的又給藍旌斟上一碗香茗,這才轉身離開。

  此時店中上座已滿,幾個堂倌都忙得不可開交,藍旌閃目借欣賞店中情景時,不時飄視著那淫邪陰麗兒,看出了她對那書生,似是甚為注意,不時的借著夾菜,飲酒的動作,用那雙淫邪的桃花跟,向書生凝視,有意無意的向那書生暗送秋波。面每每于此之時,那書生都趕緊低下頭去,飲酒吃菜,久久不敢回視淫邪一眼,可是似有著一種吸力一般的,男人見了女人的一種常態,使那書生不自覺的會回視淫邪一眼,淫邪即笑吟吟的,向那書生搔首弄姿一番。書生也就略微停視,即迅速的返顧,正襟危坐,低首啜欽。如此反復者數次,看在藍旌眼中,大是厭惡,對這淫邪陰麗兒,更堅定了除去的心意。

  此時店夥已為藍旌送來酒肴,藍旌即輕斟淺酌的自飲起來,卻時時在留意著淫邪陰麗兒的動作。

  那書生吃食動作甚慢,而浮邪亦是有意做作,所以也不太快。真是巧得很,書生吃完會帳,淫邪亦漱口留銀,此時的藍旌卻也吃盡了盤中炒麵,正端杯品茗。留銀出店,三人前後走出悅來客棧。那書生卻安逸的步向大街的一家字畫店中,在其中流覽起來。後面的淫邪見狀,竟然在對街的一家首飾店中,借機延宕,不時用眼角飄向對街書肆之中,看著那書生的舉動,似有意似無意的,也飄向書店隔壁的一家成衣店中,正在同店家度量衣衫的少俠藍旌一眼。淫邪在那業已是脂粉不施的面上,露出了一抹得意而又陰險的笑意。

  三人出客店時,已是過竿,那書生竟然在書肆中,幾乎流連了兩個時辰,即連那淫邪,亦足毫未離開首飾店,看了一件又一件,兩個多時辰中,竟購置了耳環手鐲、金釵、戒指等好幾樣。藍旌在成衣店中,量好身後,見對面淫邪竟無走意,乃措訕著店主,再作一件,並且要即時就裁就做,自己立等,在掌櫃的滿口答應之下,喝著成衣店供應的香茗,看看裁縫剪裁,忙碌得不可開交的樣子。暗暗的窺視著對街的情形,悠閒的等待著。

  驀然,書生手挽書籍,墨帖等物,在書肆主人的恭送之下,出肆向東走去。

  淫邪掏出了一塊金子,也不管夠也不夠,隨手一丟,道聲不用找了,亦邁步走出首飾店來。店主卻瞪大了雙眼急急的要攔淫邪,口中說著,太多了,太多了,但卻見淫邪竟回頭一笑,嬌媚自生,只看得那店主樂在心裡,怔在臉上,靈魂兒似出了竅般的,拿著那塊金子,呆在當地。

  而對街的藍旌,卻好整以暇的,放下手中茶杯,踱出店門,借看對街的掌櫃的那副傻相的機會,扭頭看著書生向東街盡頭走去,直至已快出街頭,淫邪亦跟在五十步後,向東而去,確定了書生不會再事逗留,淫邪已目的顯明的跟了下去,知書生無法走快,這才返回店中,向掌櫃留下了一葉金葉子,道:

  「衣服好了,我等會兒來試身取用,先留下此金葉子,—起來算,現在我去外面走走,或許飯後,或明日再來!」

  說罷即在店主滿口應承之下走出店來,向來路緊緊迫去!

  此時那書生同淫邪陰麗兒,已是不見蹤影。藍旌放開腳步緊趕,刹時已走出鎮來,向前一看,那書生正走向東南的一條寬闊的大道上,而淫邪亦跟在距書生後面的十余步處,相繼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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