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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神態威猛的藍旌,向怨毒的看著自己的苗天道:「要走可沒那麼容易,還是乖乖的留在這兒好!」

  這種威勢,使得一向橫行江湖,惡毒狠詐的脫弦箭苗天,幾要自裁,但數十年來的暴戾之氣,在生死交關之時,更形暴漲,雖然受了傷,然而凶心不減,強提真氣壓住傷勢,瘦長的身形挺立當地,滿臉狠毒,一整手中穿功箭,向藍旌道:「好,再來吧!今天老子與你誓不兩立!」

  藍旌長嘯一聲,豪氣勃發,豪壯的向脫弦箭苗滅道:「藍某本不願打落水狗,只是你兇暴之性累積過深,不得已要慢慢替你消除,今天藍某給你一個機會,你若仍能在藍某手下走過五招,就讓你離開此地,否則,你自己就瞧著辦吧!」

  脫弦箭苗天聞後,不由得氣極而笑,向著剛剛趕到的紅衣老僧慧海、紅顏老人常劍秋及半諸葛玄清、五短身材壯漢四人,一揮穿功箭,指著藍旌道:「小於竟大言不慚,說給老子一個機會,我若能在他手下走出五招,就讓我離開此地,現在請你們幾位作個見證,若我苗天走不出五招,就當場自裁。」說後,即提聚真氣,運轉全身,作殊死一搏的準備。

  不料語聲剛落,卻突自樹林的邊緣,一棵虯結的蒼松上,傳來一個蒼老但清晰的話聲道:「天下的小傻瓜,倒是不少,可是我老人家卻從來也未曾見過如此的傻小於,賭東道而沒有道兒的。」

  場中之人,聞聲齊齊向蒼松上望去,只見一個瘦小枯乾的小老頭,爛眼角;癟嘴巴,一縷山羊鬍子,蒜頭鼻子,頭上幾根稀疏的頭髮,還特地打了個髻。一身莊稼打扮,短褂長褲,紮腿系腰,正依在枝椏上,朝著揚中幾人,咧著個沒有幾顆牙的大嘴,嘻嘻傻笑。

  慧海一見此人,立刻合什當胸,深施一禮,小老頭未待慧海講話,搶先開口道:「好啦!好啦!大和尚,你還是在心裡多念幾句金剛經,少開口吧!我老頭子,可受不了!」

  紅衣老僧慧海聞後,又再深行一禮,仍舊站立當場,神情卻露出了無比的興奮,能使這個年長高僧,喜形於色,倒是難得一見的「情形」。

  常劍秋本已作勢施禮,卻聽那小糟老頭子道:「好啦!

  大將軍,我可最討厭這一套,你還是留著在官場用吧!咱們之間免啦!「

  說罷也不理紅顏老人仍在施禮,嘴裡卻咕嚕道:「這可是你自己樂意的;唉,人可不能作官,作官就竟成磕頭蟲了。」

  咕嚕完,卻向那震驚當地的脫弦箭苗天道:「我說,長得像竹竿似的老小於,你說你在五招內接不下小傻瓜的招數,就當場自裁,是怎麼個自裁法?」

  脫弦箭苗天戰慄的道:「是……是……自裁經脈。」

  糟老頭子依然坐在枝椏上,將兩腿吊下來,交錯的一前—後蕩著,嘴裡嘻嘻地笑道:「對,老辦法,經脈一裁,好像萬無生理,但人家走後,你可就又活了!是不是?不行,不行。這多費勁,我看還是一不做,二不休,將十幾年來,在苗疆中專練的獨門『蠱』給放出來,擾亂敵人,走過五招好!」

  脫弦箭苗天,聽得冷汗直流,真不知這難纏的閻王爺怎麼專找自己的麻煩來了?心裡直叫倒楣。

  糟老頭兒稍停,像唱獨腳戲似的,又開口了:「這樣吧!

  我給你講個情,少二招,三招好了,在三招中你若能沖過去了,我就叫傻小子從此後不找你的麻煩,江湖上任你橫行,假若三招不過,那麼,你也別死,嗨,真晦氣,死了多可惜?你還是留著這塊料子,將來給我老人家跑跑腿好了,你說好不好?小傻瓜。「

  最後這句話可是向藍旌說的,藍旌望著老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而那槽老頭卻道:「好啊!小傻瓜你答應了,對,不答應不會笑的。」

  稍停,向藍旌道:「隨便長條子施什麼,我都不管,但要是他將那蠱種放出,你不用你的陽鏡給我捉來,我可是不答應。」

  脫弦箭苗天一聽,心內涼了半截,可是也奇怪這老頭兒怎會將「陽鏡」透露出來。剛才那一箭未將這小於透穿,我還以為他是戴著那岳家護心鏡呢!

  此時那糟老頭子,卻又接著道:「傻小子你可要聽好,三招只准用老窮酸教你的,『野火燒天』『穿雲箭』與『—指禪』這三招,但我老人家要這人,你三招中不准傷他,最多把他那軟不拉搭的什麼穿功箭挑過來就算了。」

  藍旌—聽,真是哭笑不得,哪有對敵之前,先將招數提出,並還規定,不可傷人,只可打掉別人手上的兵器之理?

  糟老頭自己話完,卻不臂別人的感受如何,竟是大聲喊道:「好開始啦!」

  脫弦箭苗天,聞聲後凝神提氣,將手中「穿功箭」挺立胸前,注視著少年人藍旌。

  藍旌伸手向樹上一招,把一根拇指粗細的樹枝,自上吸落手中,把枝杆、嫩枝用手削掉,成了枝虯龍棒,在手上掂了掂,然後執于左手,向對面的苗天輕聲道:「野火燒天。」

  只見他驀地向苗天眼前一拍,身形倏然而起,左手樹枝靈蛇般點向苗天的膝部。

  苗天疾垂穿功箭,撥向樹枝之時,倏然失去了藍旌身形。脫弦箭心知要糟,猛然間回身揮箭,刺向身後,卻感到左肋處一縷勁風,疾襲而來,銳不可當。

  脫弦箭判斷錯誤,慌得一閃身,借迴旋之力將箭向地一點後雙足猛挺;筆直的騰躍而起,斜向前直飛!

  電光石火之間,只聽槽老頭子長笑道:「穿雲箭追脫弦箭!」

  何時一聲清嘯,只見那樹枝化為長矛般,疾勁的自藍旌手中飛出;—直追苗天后心。而藍旌的身影,亦跟著縱起,化為廣縷淡影,直撲到脫弦箭身軀上空。

  脫弦箭也真機警,突將真氣一收,全身似受了猛力的撞擊,向下一直疾落,而樹枝的速度不變,貼著頭髮擦過,脫弦箭苗天早已蓄勢在手,穿功箭對著甫過的樹枝一揮,樹枝應手被擊個正著,疾勁的向上飛起,不料藍旌也恰恰趕到,右手一掄,將樹枝掉在手中,—翻身,輕飄飄的落在苗天身後,幾乎和他同時落地,俯耳向苗天道:「一指撣!」

  苗天挺身未見藍旌,方待回身,突聞此言,不由得心頭大震,心想敵人年紀輕輕,輕功身法,竟如此快速輕靈,自己一挺身之間,他已能使我毫無知覺地落於身後,不由得全身直冒冷汗,但想其雖在身後,可並未見出招,何不就此作最後一擊,以挽回頹勢?想至此處,竟不顧後果地,左肘向後猛撞,同時右臂發勁,穿功箭拚命向後揮出。不料左肘撞出,竟撞了個空,而右手手腕一麻。穿功箭脫手飛出,再被一挑,飛向了坐在虯結蒼松上的糟老頭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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