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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展若塵從兩個少女身邊走過去,有一股子香味很特別,他幾乎鼻孔發癢想打噴嚏!

  面前放了一盤鹹牛肉,三張死面大餅,生蔥四根,另外便是小米稀飯—大碗——

  展若塵對於從外面擠進店的十幾個漢子,連眼皮也不抬—下,甚至兩個少女見他那副狼吞虎嚥的模樣抿嘴發笑,他也照樣不理睬,因為他心中正在琢磨,不知在黃土崗等自己的是什麼人。

  一塊碎銀子往桌上放下,展若塵對那位夥計,道:

  「你是個相當負責任的夥計,多的銀子便賞給你了!」

  那夥計笑道:

  「幹我們這—行,客人的交待怎可以忘的?客官,你該快點去子!」

  展若塵並未問是什麼人在等他,問也是白問,夥計頂多告訴你是個高矮胖瘦,年老年少的人而已,是誰?他怎麼會知道?

  於是,展若塵緩緩的走出客棧外,他只在兩個姑娘桌邊,無意的看了二人一眼——

  夠了,只看這麼—眼就夠了——

  大漠女兒,粗獷中含著另—種醉人的魅力,那眼神黑得如畫,端正的鼻子下面,那張美得不能再美的俏嘴,微微的翹著,仿佛在等著情人去吸吮般的可愛極了!

  也只是那麼—瞥,展若塵已牢記在心,他在想,深山出俊鳥,大漠有美女——

  展若塵已走至店門外,突然—聲黃鶯也似的聲音,道:

  「喂,站住!」

  附近只有他一人在走,展若塵停下身來回頭看去,他面無表情的道:

  「叫我?」

  另一姑娘沉聲道:

  「不是叫你還是誰?」

  展若塵似笑的道:

  「有何指教?」

  那姑娘伸手一捋秀髮,髮髻上發出釘鈴一聲響,敢情她紮在髮辮子上的那條彩帶上還栓著銀鈐,只聽她笑笑道:

  「你一個人要往大漠走?」

  展若塵淡然的道:

  「先赴個約,然後入大漠!」

  姑娘已站起身來,緩步往展若塵走去,邊對跟在她身後的兩名大漢,道:

  「你們快吃飯去!」

  兩個大漢立刻轉身而退回坐凳上,姑娘已到了展若塵面前,道:

  「看你不像做生意的,更不像馬販子,你一個人往大漠去,也不怕……」

  展若塵笑笑,道:

  「謝謝關心,我會小心的!」說完便回身欲走,姑娘立刻又道:

  「老鄉,你等等!」

  展若塵回頭問:

  「姑娘還有何指教?」

  左手一攏秀髮,姑娘望了展若塵面頰上的刀傷,道:

  「你受了傷,是吧?如果你願意,等你赴完約以後,我們一齊走,路上也有個照應!」

  展若塵幹幹的一聲笑,道:

  「再謝謝了,姑娘的善意我心領,要是一個時辰內我還未回來,姑娘就不用等我了!」

  姑娘雙眼汪汪的直視著展若塵走去的背影,身後面,另一個姑娘已笑道:

  「大姐,人走遠了,吃飯吧!」

  展若塵不疾不徐的往前走著,沿著黃土大道兩邊長著稀疏的樹木,高過人的半枯長草,便嗚咽似的被風吹得嗖嗖響,響聲也在展若塵的心中迴響——倍添無限狐淒!

  黃土坡,幾乎就像個大沙包,只在半坡以上才有黃土泥地露出來。

  山坡上,不錯,果然有幾匹馬栓在那兒,有馬當然有人,那麼這人又會是准?

  展若塵上得土坡,只見有個破木板搭建的草棚子,三塊大石頭擺在草棚裡,顯然是坐人的,因為三塊大石頭表面十分光滑,光滑得閃閃發亮——

  現在,大石頭上並未坐人,但在大石頭附近站著四個人,這四個人對展若塵而言,真是一個也不陌生——

  迎著正面站的是朱赤面的「七步追魂」黃渭,黃渭左側正是她的女兒黃萱,右下卓立的竟是「皮肉刀子」杜全,至於站在杜全右邊的人,倒是展若塵想都想不到的人物——長山三龍老三,「鬧海龍」全爾明。

  姓全的黑面大團臉,兩邊腮幫子的肥肉下墜,稀疏的幾根胡茬子,大嘴巴這時候閉得緊——

  緩緩走進草棚前,展若塵而無表情的道:

  「各位,常言說得對,山不轉路轉,誰會想得到我們又在這荒涼的大漠遇上了!」

  黃萱面色寒寒的道:

  「不是遇上,而是我們專程在等你,姓展的,你聽清楚,是我們在這兒等你!」

  展若塵冷淡的道:

  「邢大嫂,這次再找上展某,有什麼指教?」

  黃渭一聲浩漢,緩緩閉起雙目……

  黃萱已尖聲大罵起來:

  「展若塵,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厲鬼,屙血畜牲,你兩手血腥,製造仇恨,拆人夫妻,可惡之極,我恨不得吃你肉,喝你的血——」

  淡淡的,展若塵道:

  「邢大嫂,獨影兄的傷只在脛骨上面,如果凋治得法,是不會成殘的,你又何苦……」

  黃萱大吼,道:

  「你住嘴,誰是你邢大嫂?我便老實告訴你,邢獨影不是我丈夫,你知道嗎?」

  展若塵冷冷的望了黃萱—眼,心頭一緊,道:

  「怎會是假?邢兄不可能在展某面前信口升河,胡說八道,他明明說你們已是一家人了!」

  黃萱面色鐵青的道:

  「不錯,有—段日子是的,如今就因為你這惡魔,又活活拆散了我夫妻,而且……」

  展若塵暗中一咬牙,道:

  「黃萱你為什麼這樣?當你的丈夫為你而找上仇家拚命之時,你怎麼不在?如果當時你也在場,你便會知道邢兄為了你是如何的找我拚命!」他的雙目冷芒直視的又道:

  「他雖然再一次敗在我手下,但他一點不對你有所抱怨,雖然他十分清楚你在利用他,你並不愛他,但他還是為你而玩命,可是,他受了傷,是為你的—腔仇恨而受的傷,為什麼你不在他身邊?你難道不知道他現在正需要你去安慰嗎?黃萱啊黃萱,你被仇恨沖昏頭了!」

  黃萱忿怒的戟指展若塵,道:

  「你知道個屁,長春山附近你再挫那獨影之後,他便拄杖西去,後來他一直走上北塔峰巔,直待他坐在觀目峰的那塊大名上狂叫數十聲:『江湖上既有我邢獨影,為何還有個展若塵?上天要捉弄我邢獨影,老子偏不信邪,哈……』邢獨影在大笑數聲之後,他便以他的『鐫命環』自刎於觀日峰上了!」

  說完,黃萱還真的擠出—滴淚水——

  展若塵心中那份驚愣,便從他的面上肌肉抽動不已裡看得出來,獨咽一口氣,沉重的道:

  「他不該死的,那日我曾勸阻過一次,他也曾答應過我的,為什麼……為什麼要把自己如此了結?不值得呀!」

  黃渭突然怒喝道:

  「展若塵,你在放什麼屁,什麼叫不值得?什麼叫值得?我女兒以黃花閨女之身嫁給了一個她並不愛的殺手,雖有目的,還是付出一生的幸福的代價,全部送在邢獨影手上,此情此景,你還說什麼值不值得?有道是,英雄重義,兒女重情,別以為我女兒是有目的來利用邢獨影,但如果邢獨影能搏殺你這頭頑豹,往後的日子裡我們就是江湖上最為幸福的一對武林夫妻,如今他敗了,等於是—場賭博輸了,為了一口咽不下的窩囊氣,他選擇可以死全義的途徑,說穿了這—切還不是由你姓展的一手所造成?難道你就沒有想到,邢獨影如要苟延的活下去,他怎能而對我這人?更何況他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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