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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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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雷手白廣悚然醒覺,急忙回首怒目瞪向狐偃羅漢,迅雷手康仰山亦代其掩飾的大叫道:「嚴笑天,拿出你的兵器,死也要死得像條漢子!」 狐偃羅漢呵呵大笑道:「只有你們五雷教四五個教頭仁兄才想閹了做太監,俺老嚴不是漢子是什麼?真是笑話!」 紫杖鎮天冷笑一聲,已緩緩向後退出,占取了適於出手的位置與角度,另外一個面色蠟白,卻蓄著三絡黑須的白袍老者,正率著三個神情剽悍的中年大漢,遠遠站在各人之後,這老者不言不笑,一直沒有動作,不過,自他陰鷙深沉的眸子裡,卻可看出這正是一個不同尋常的角色,靠在最右角,有個面孔兩邊迥然不同的老人正在仰首望天,毫無疑問的那必是半面鬼使皮昌! 楚雲冷淡的撇了撇嘴,道:「白廣,傷她的果然是你?」 揚雷手白廣微微一窒,忽道:「便是老夫又待如何?莫不成老夫尚畏懼於你?」 狐偃羅漢笑得令人嘔心的聳聳鼻頭,道:「老白啊老白,你即將明白你已黴運當頭了。」 楚雲仍舊沒有生氣,緩緩的道:「白廣,那位正是在下的未婚妻。」 揚雷手白廣竟莫名其妙的感到心頭一陣嫉意,他板著臉道:「便是你的老婆又得如何?」 楚雲露齒一笑道:「你曾傷她,因此,我便傷你。」 仿佛被人踢了一腳似的,揚雷手驀然暴跳起來,大叫道:「好個乳臭小子,你的狗膽倒真不小,本教頭多年以來向未曾遇過如此張狂之徒,好、好,你便過來與老夫較量看看,哼哼,只怕那妞兒是誰的老婆還不一定,小子,你這福份休矣!」 楚雲有趣的望著滿面疙瘩的老者,他覺得可笑極了,這已年滿六旬的老者,他心中怎會有這種想法呢?怎會有如此變態般的,對年青異性的愛好呢?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了。 方才,白廣那只望著黎嬙的眼神,口氣中所無形透露出的酸意,楚雲只要一瞥就可以察覺,他實在覺得有些啼笑皆非。 人影微晃,鳳目女黎嬙已悄生生的來到楚雲身邊,她怒睜著眼睛瞪向揚雷手,語氣冷得像萬年玄冰一般:「喂,醜老頭,你也偌大一把年紀了,怎麼口裡這般不於不淨的? 誰是匪徒,誰是淫娃?你就是因為太不積口德,所以上天罰你駝背如蝦,滿臉斑疤。」 一口痰湧了上來,揚雷手白廣幾乎氣得暈了過去,他努力翻了翻白眼,大口喘了兩下,驀然閃電般一巴掌打向黎嬙面頰,邊大吼道:「我打死你這胡說八道的賤人!」 楚雲冷然一笑,就當他的笑容甫自唇角消失之際,右掌已運起勾透力倏而扣向白廣扇來的手掌,左掌卻似流光猝現,斬向對方胸腹,雙腿倏然盡起,分踢迅雷手康仰山及紫杖鎮天包洪鳴! 場中人影驀然晃掠移閃,迅雷手康仰山連連旋出七尺,紫杖鎮天身形急側,反臂抖杖擊去,揚雷手白廣拼命收回扇出的右掌,傾力向外躍出,然而,因為楚雲的攻擊大部份是向他攻來,任是這位揚雷手避得多快,一件黑色長衫己「嗤」的一聲自襟前一直裂到膝頭,當人們的目光尚未將眼前的影像印人瞳孔之時,楚雲又似地獄的幽靈般倏然跟進,幾乎快速得仿佛魔神的多臂之掌,他雙臂倏舞,左右開弓,「啪拍」兩聲清脆的響聲驟起,揚雷手白廣已滿口鮮血的直摔出去! 在他身形跟追的同時,已避開了紫杖鎮天的反擊,揚雷手白廣被他打得向外倒出,身體尚未僕地,楚雲又如輕風一縷,飄然落回黎嬙身邊。 黎嬙自始至尾,一直冷然站著沒有移動,好像她早就知道白廣那一掌打不著她,更好像她早已看到對方必有的結果一樣,她是如此沉靜,如此嬌媚的站在那裡,當楚雲身影飛回,一抹甜甜的笑意已拋向楚雲心中,醇厚極了,就是這嫣然的一笑,也令人有微醉的感覺呢。 迅雷手康仰山來不及再行攻敵,氣急敗壞的連忙趨前探視拜兄白廣,待到四名五雷教下弟子將這位四教頭扶起,他那一張風乾橘皮似的老臉已成了一塊大豬肝,既紅又紫又腫,張嘴一吐,兩顆大牙合著血絲噴在地上,他一隻眼睛幾乎睜突欲裂,聲嘶力竭的大吼道:「暗箭傷人的鼠輩,你給老夫站著,老夫若不生撕活劈了你誓不為人!」 迅雷手康仰山一面為他拭去滿口血跡,邊低促的道:「四哥,你靜一靜,四哥,這不是胡叫亂吼的時候,先歇歇氣,咱們合力拾掇這小子不遲……」 揚雷手白廣瞪著眼珠子,手指楚雲,咬牙切齒的道:「好小子,老夫縱橫江湖四十餘年,刀山劍林,水裡火裡,全都上過下過,出過進過,料不到今日競被你這小子輩暗算,今天老夫一定要掂掂你的份量,看你到底學了多少雞嗚狗盜的下作把戲?」 狐偃羅漢折了根野草咬在嘴裡,慢條斯理,陰陽怪氣的道:「駝子,你這就叫有眼不識金鑲玉,有目不認太上皇,憑你們這兩手三腳貓的把式,也想找人家的碴?也想欺侮人家大閨女?呸!你這兩個大耳光還算挨輕了,換了俺,不讓你脫一層皮才怪!」 迅雷手康仰山毫不理會二人的熱罵冷諷,一直目不轉睛的打量著楚雲,老實說,他這時心中已是震駭異常,因為,康仰山肚中十分明白,他們幾人的一身武功,都可算是江湖上一流角色,尤其康仰山拜兄白廣的能耐,他心裡更是有數,料不到只在個照面間就被眼前這年青人逼得東躲西閃,手足無措,尤其是白廣,更吃對方弄得大為難堪,除非這年青人有著一身高超無匹的藝業,實在已找不出更好的說明,那麼,對方的所學又是如何超絕,競能同時同地,一招之下逼使各武林高手招架無方,莫不成這許多老江湖真的全看走了眼麼? 紫杖鎮天包洪鳴亦十分納罕的靠近身來,向康仰山低聲道:「康兄,這年青人來路可疑,不知是何方神聖?兄弟尚想不出在當今武林之中,年輕一輩的那一個有他這一身本事?……」 迅雷手康仰山難堪的略一沉吟,艱澀的道:「看情形,嚴笑天有一這麼一個幫手,事情又不好辦了,照他先前的身法推斷,這小子確實不易對付……」 揚雷手白廣這時已經喘過一口氣來,他怒沖鬥牛的瞪了康仰山一眼,低吼道:「五弟,你就是這般畏首畏尾,顧慮多端,以前的事且不去說,愚兄我這個人難道就這麼丟了不成?假如就為了這小子而鳴金收兵,非但我五雷教日後難以稱雄江湖,連愚兄也無顏再對敵人,況且吾等目前高手雲集,老夫使不信收拾不了這幾個跳樑小丑!」 迅雷手康仰山有些疑難的道:「四哥,話是不錯,但對方這小子功夫實在驚人,如吾等啟端動手,則恐得不償失……」 揚雷手白廣哼了一聲,粗著嗓子吼了起來:「不管這許多了,老夫今日拼著這條老命也要掙回一口氣,你去問問三哥,他定然同意為兄之見!」 三人正在急促的低聲商量,楚雲已平靜的笑道:「各位,在下素來有個習慣,這習慣便是任何事情,在下皆喜採取主動,适才在下已給了那位口不擇言,形容可憎的駝背仁兄一個小小教訓,現在,在下複向各位進一忠言……」 說到這裡,他緩緩的抽出胯旁懸掛的苦心黑龍,「唰」 的一聲插在面前五尺的泥地上,鋒利而尖銳的劍端入土三寸,整個劍身都在急劇的搖晃,當每個人的目光迷惑的注視著那在陽光下流燦擺動的長劍時,楚雲已冷冷的道:「當在下這插人士中之劍停止擺動前,各位便須離去,否則,便是各位選擇了與在下拼鬥的一途。」 迅雷手康仰山急忙接著道:「朋友,你我素無糾葛,尚請抽手退出,異日我五雷教必當重報!」 楚雲蕭索的一哂道:「先以威迫,繼之利誘,可恥。」 紫杖鎮天包洪鳴雙目緊張的注視著那搖晃的劍身,口中婉如的道:「朋友,想那嚴笑天與尊駕亦未見得有甚交情,何妨讓他出來與吾等將前賬清了?自然,老夫之意,是指的讓他一個人出來擔當……」 楚雲伸臂,摟住狐偃羅漢肥厚的肩膀,深沉的道:「我們是手足兄弟,刎頸之交,福禍生死難捨棄,甘苦憂喜共與嘗。」 大羅漢飽經滄桑,世故老練,這時卻一陣激動,目眶中微微懦濕起來,他連忙裝出一個笑臉,故意大聲叫道:「好好的,就是要挑撥離間也不能像這麼幼稚法,憑俺姓嚴的單打獨鬥也未見得將你們這批雜碎看在眼中!」 迅雷手康仰山連忙又道:「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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