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金雕龍紋 | 上頁 下頁 |
二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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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樹關的街道異常寬闊,街面全是大青石鋪就,堅實而整潔,兩旁店鋪林立,百貨雜陳,應有盡有,在這將要掌燈的時分,街上的行人卻更多了,看去有些擁擠的感覺。 走了盞茶光景,在轉進一打橫街之後,已可看到一家掛著大紅燈籠的客棧,這家客棧不大不小,獨牆獨院,外表看去,極為安靜雅致,倒不失是個好住所。 紅燈籠已點了起來,上面「六順居」三個字十分清晰,燈籠旁邊的牆壁上,卻堂堂皇皇的掛著一塊深棕色的皮盾,皮盾上,赫然雕著一隻駿猛振翼的金色巨雕! 大漠屠手又轉頭向左邊一瞧,嗯,那邊的牆壁上,敢情也有一個同樣的標誌懸掛著,一左一右,真是美妙極了,威嚴而沉雄! 劍鈴子龔寧跟著瞧去,不由低呼道:「仇副盟主等人也到了。」 楚雲尚未及說話,狐偃羅漢已湊在他耳邊道:「夥計,在江湖上混,自己幫會的獨門標記,都懸示在不易為人察覺的地方,而且,多是極為尋常之物,哪有像你們這樣大剌剌的堂而皇之的?龔寧又不聽勸,非要掛上這勞什子……」 楚雲微笑道:「老兄,這就是金雕盟的無畏傳統!」 他一語未畢,客棧的大門已被打開,一群黑衣豪士,已蜂擁而出,齊齊向楚雲躬身行禮,為首者,正是那氣度雍容,棱棱自威的金雕盟副盟主——紫心雕仇浩! 紫心雕身旁,分立著淩霄堂堂主狂鷹彭馬,羽環環主金髯客畢力,三人身後,則是黑白雙駝、八大斧三人,及其他二十餘名弟子。 楚雲連道辛苦,一一與各人熱切握手,到最後,一個龐大的身影已伸開雙臂抱住了他,哭兮兮地道:「主人,哈察該死,哈察不該多喝了酒,來不及與主人隨行,但是,主人為何又不叫醒哈察呢?」 這高大雄偉的漢子,正是那蒙古的紅帶金牛武士,忠心耿耿的哈察! 楚雲豁然大笑,用力拍著他的肩膀,道:「好小子,這麼大的人還舍不下一場小別麼?別讓兄弟們看了笑話!」 紫心雕仇浩跟在一旁,含笑說道:「盟主近月來的經歷,皆已由季護衛一一陳述,老夫等人未參與其事,實在有愧!」 楚雲愉快地道:「副盟主客氣了,汗顏的應該是在下才是,為了己身私仇,卻累全盟上下勞累不安,在下只望此間事了,便回轉綏境拐子湖……」 狂鷹彭馬仔細端詳楚雲的氣色,緩緩地道:「盟主這些日子消瘦多了。」 楚雲大笑道:「大約是心事太多之故吧!」 眾人聞言之下,皆不禁失笑,笑聲中,快刀三郎季鎧已偕他的老搭檔——煞君子盛陽二人雙雙拜倒。 楚雲急忙扶起二人,關切地道:「盛陽,傷勢養好了未?」 煞君子盛陽一挺胸,朗聲道:「啟稟盟主,弟子,舊創早愈,累得盟主垂懷牽掛,全是盛陽無能所致,日後乞望能以弟子熱血肝膽,為盟主誓死效命!」 楚雲欣慰地拍拍手,目光一轉,已看見儒衫飄拂的五嶽一劍班滄正倚門而立,含笑相見,班滄身後,則正是銀青雙龍昆仲二人。 楚雲大笑連聲,抱拳道:「在下早已料到班兄與向家二兄會至此相晤,果然不出在下妙算也……」 五嶽一劍爾雅的還禮道:「數月未見,班滄實深懷念,向家兄弟,更是日恩夜憶,渴望一晤,楚兄江湖縱橫,又見清瘦了。」 楚雲摸摸自己面頰,無可奈何的一笑道:「心思縈系,安能發福?班兄,赤騎追風駱森兄與紫袍銅拐公孫兄大約正在忙著雙百谷內之金砂吧?白衣秀士陶兄傷勢想必也已痊癒了?」 班滄笑著道:「正是,承蒙楚兄關懷,陶兄內外創傷皆已複好如初,而且,他正在裡面親自為楚兄燃起玉鼎檀香……」 楚雲神色一沉,回顧左右:「季鎧,盛陽何在?區區瑣事,為何竟勞動陶俠士?」 快刀三郎季鎧,煞君子盛陽二人急忙肅立,尚未答話,五嶽一劍班滄已忙道:「楚兄切莫過責所屬,這事乃陶兄自願,他是千求萬求,二位護衛卻他不過,只好應允,陶兄實已無法報答楚兄救命之恩,只有在這些小事上略表心意了……」 楚雲不以為然地道:「陶兄如此,在下委實過意不去,你我相交以誠,互待以義,只要兩心真摯,又何須在乎救命不救命呢?」 這時,銀青雙龍踏前一步,齊齊向楚雲長揖,楚雲連忙回禮,並且深沉地道:「本盟所屬,擾居賢昆仲府第多月,情誼所在,楚某不敢言謝,此等隆情厚誼,且容楚雲長記心頭!」 銀青雙龍連道不敢,金髯客畢力已大步行來,低聲道:「聞說盟主此去大洪山乃是求親,本座預賀盟主新喜。」 楚雲握住畢力雙手,低笑道:「領謝了,八大斧中的古炎、司馬衛二人,五福客棧內養傷以至向家昆仲府第,就未再見,他三人可好?」 畢力笑道:「這兩個小子本座派有專人招料,一路慢行,怕盟主記掛,未敢稟報,他二人一身橫肉,要死也死不了。」 楚雲頷首道:「八大斧乃屬羽環麾下,忠勇雙全,梁又君已去,你可要好好照顧其三個,唉,在下實對又君不起……」 金髯客畢力聽到自己戰死舊屬之名,不由一陣愴然,卻機警地道:「盟主大喜之前,尚乞勿憶過往之事,英雄豪士,不戰死疆場,又有何勇之謂?」 楚雲悵悵笑道:「不錯,又君既屬英雄,更是豪士。」 紫心雕仇浩大步來到,道:「盟主,且容吾等進房詳談如何?」 楚雲點頭,招呼各人行向大門之內,經過一個寬大天井,繞行回廊半圈,已穿過一道月洞門,進入一棟精緻幽雅的廊房中。 店小二張羅過茶水,匆匆退出,楚雲向房裡打量了一下,只見這間佈置不俗的廳室內,現在卻堆滿了箱櫃綢緞,擁擠不堪,狐偃羅漢咧唇笑道:「實在擺不下了,只有借用夥計你的行宮,這家客舍雖也不小,俺們到了這多人馬,東西只得挪動一下,大約他們是照俺的話做的,俺已囑咐過,若再有人來,便將東西搬到這裡,空出房子給人住……」 楚雲一笑道:「誰日不該?」 大家將就著坐下,互相述說著近月來的各項經過,紫心雕仇浩他們當然是生活平靜,乏善可陳,因此,都是聽著楚雲的講述,空中毫無喧嘩。 楚雲一一簡要說完,末了,他道:「此次至大洪山,當然是以和為貴,或者,大洪山上下對吾等會加以考驗,甚至明著諷辱,若在忍耐之限內,在下尚請各位看在下薄面予以容讓,在下明白,這要求是不該的……」 紫心雕仇浩啟口道:「此乃順理成章之事,正應如此才對,怎算不該?在情誼上說,吾等既對盟主尊仰,自要如此,在公論上說,盟主之言行全盟上下皆須一律遵從,當然更無非分之慮,盟主只管放心便了。」 這位老人向左右一看,沉聲道:「凡我金雕盟上下,都已聽及盟主方才訓示,若有任意行動,危及大計者,毋庸多言,自行了結謝罪!」 說到後句,更是金石鏗鏘,一字一頓,楚雲想要開口,卻又不便再說什麼,只有向室中各人深沉一笑,那一笑中,已包含了他的許多心意。 狐偃羅漢舐舐嘴唇,舉起杯子啜了口茶,忿道:「大洪山左拐子宋邦倒是很識時務,就怕那鬼狐子黎奇從中作梗,這個老傢伙,聞說,脾氣惡劣得很!」 五嶽一劍班滄輕淡的笑笑,道:「鬼狐子黎奇性情的確古怪,又硬又強,七年前在下曾與此公見過一面,言談形態之間,此公雖然雍容豪邁,狂傲之氣卻流露眉宇。」 大漠屠手蹩了一下眉,卻忍不住道:「給他點顏色看,他就狂傲不起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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