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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於是——

  不可避免的,劍氣與這道銅牆鐵壁硬生生的接觸了,一片刺耳的鏗鏘脆響聲連串傳出,可以清晰地看到,黑色巨錘似被一隻無形魔掌倏而推劈般的蕩開三尺,與那條粗重的金色鐵鍊撞激在一處,火花四濺,而那柄力可劈山似的厚背砍刀卻吃一股大力推向地上,空中砍得塵土齊飛,嗡然震顫不絕!

  那暴捲而至的劍芒,亦抖動著跟隨使劍之人飛起空中一丈,在半空一個旋舞,又毫不停息的直射而下,來勢之急劇驚人,宛似懸空的烈陽光輝聚為一點,光耀炫目無匹!

  兜鍪雙豪隱在頭盔後的雙眼早已變了神色,但是,二人卻悍不畏死的挺立不動,金甲士酈三鼎怒睜雙目,大吼一聲!

  「錘!」

  手中黑錘應聲挾著萬鈞之力猛然擊向射來劍勢,銀甲士尉遲元亦冷哼一聲,左臂幾乎不可察覺的倏而急抖,手中鋼矛,已如長虹貫月似的猝然射向空中撲下的敵人!

  他發射鋼矛的手法十分奇異,三隻鋼矛連接成一線射出,但是,卻在脫手之後倏然分成三個方向,而去勢卻絲毫不滯,疾如電閃星掠,勁厲無匹!

  然而楚雲下撲之勢卻決不稍歇,手腕一振,改劍尖為劍刃,猛劈金甲士迎來的黑錘,左掌卻硬生生的攫向襲來的三隻鋼矛!

  銀甲士尉遲元尖吼道:「小子找死!」

  叫聲中,厚背砍刀挽起一片冷電寒光,徑斬敵人雙腳,空著的左手則猛力揮出一團窒人口鼻的勁風!

  這一切的動作,俱如閃電般快速,幾乎全在同一瞬間施出,就在人們的目光始才將景象攝入瞳孔刹那,就已經有了結果!

  是的,當兜鍪雙豪的強大攻擊甫始展出之際,楚雲竟已不可思議的抓住了三隻飛來鋼矛中的一隻,身軀在空中驀而收做一團,左臂如蛇般做了一個幾不可察覺的快捷往來,兩聲震耳的「當」「當」之聲應手響起,兩點寒芒溜泄無蹤之下,一片狂風已自他收縮身軀的空間掠過,這時,他手中的「苦心黑龍」已與金甲士的黑錘相觸,一串耀目的火星四濺中,那薄狹的劍鋒又猝然滑向斬來的砍刀,於是,可以說與前面的動作是同一時間,砍刀與劍刃又硬生生的碰擊在一處,但是卻沒有絲毫聲響,微微一黏之後又驟而分開,銀甲士卻已腳步不穩地退後三尺!

  仿佛是幻影夢魘,雙方的險厲拼鬥在一眨眼中開始,又在一眨眼中完成,這段短暫的時間,還不足人們的一次呼吸!

  楚雲沒有停息,腳尖才一沾地,又唰的一個盤旋,沙土滾揚中,他抓在左手的那只鋼矛已驀而投向銀甲士,長劍如磷光秋月,寒瑟之極地抖起一個半弧,急罩向左側的金甲士而去!

  兜鍪雙豪此刻可確實有些覺得不對了,金甲士酈三鼎猛退倏進,手中鐵鍊舞得嘩啦啦急響,金芒旋繞,有如鮫騰鯊翻,攪海戲浪,黑錘連擊連砸,滾滾不絕,仿佛烏雲重重,巨雷神錐,一口氣就是二十六式十九招!

  銀甲士尉遲元更不是味道,狠狠的以大砍刀磕飛了自己的鋼矛,偏身進步,晃身間就是十掌九肘,兩腿齊飛中,砍刀又宛如掃山劈石般連出十六刀!

  雙方攻守之間,完全都是辣心毒手,絲毫不留餘地,每一轉身出手,都是要命的招式,每一個回環動作,全為斷魂的施展,而彼此行動之快,變招之速,更是千變萬化,匪夷所思,足能絕膽傷魄,驚鬼泣神!

  於是,在瞬息之間,又過了四十招。

  方圓五丈的幅度裡,只可以看見濛濛的劍氣,掠閃的錘影,縱橫的鏈光,寒森的刀芒,滾蕩的塵灰中看不見一條人影,只是偶爾的叱喝夾雜著震耳的呼嘯,在空氣中傳播縈繞,強烈的殺伐混合著淒厲的氤氳,予人以一種深刻而難忘的可怖感受,這感受,任何人終生都不會忘懷。

  陽光仍然普照著大地,四周依舊是靜悄悄的,沒有什麼尖銳的徵候,但是,眼前的一幕,卻與這安詳的境地形成一個刺目而鮮明的對比。

  大漠屠手庫司那冷板而獰厲的面孔上此時也聳然動容,帶著一絲少見的激動,但是他依舊沉默著沒有說話,手心卻充滿了冷汗。

  狐偃羅漢已懶得再去擦拭那不斷自額際流下的汗水,雙目瞪得有似銅鈴,心中卻異常的思忖著:「楚老弟已與那兩個怪物拼了近兩百招了,但是看情形卻仍然難分勝負,以自己眼光看來,竟不易察覺雙方究竟是誰占了上風,以他們這般幾乎像飛一樣的拼鬥,簡直是使人心驚膽戰,以楚老弟的卓絕武功,卻也碰上這種難纏的對手,唉,江湖之大,委實人外有人,天上有天啊……這兩個什麼兜鍪雙豪自己就從未聽過,武功之高超卻恁般駭人聽聞,又不知是從哪個窩裡鑽出來的……」

  忽然——

  輕俏俏的,鳳目女黎嬙低細地道:「嚴大哥,這場拼鬥真是可怕極了,稍一失閃便沒有希望,嚴大哥,我看,別要他再打下去,我……我真有些受不了……」

  狐偃羅漢咽了一大口唾沫,吃力地道:「黎姑娘,別說你提心吊膽,連俺也有些承受不住了,不過,楚老弟的脾氣你也明白,在這等場面之下,不分個生死強弱他肯罷手麼?而且,現在根本就沒有辦法去分開他們,至少,俺這幾手把式就不夠瞧,但是你大可放心,憑楚老弟那種身手,這兩個老怪物定然打不過他……」

  黎嬙憂慮地道:「但是,假如有個萬一呢?」

  狐偃羅漢本能地望了鬥場一眼,而鬥場上的拼殺,此刻已更劇烈更恐怖了,每一件足以置人死命的兵刃都在咆哮,在呼嘯,每一股旋舞的狂風勁氣都在充斥,在號叫,只要一眼即可看出,只要被這任何一樣縱橫左右的兵器或勁力沾上一點,便足可碎人筋骨,大卸八塊!

  於是,他也有些失去自信的喃喃說道:「不會吧,俺就不信楚老弟會栽,不過,唉,這兩個老小子也太難纏,已經打了近兩百招了……」

  於是,黎嬙更慌張了,她近乎哀求地道:「嚴大哥,快想想辦法吧,我實在怕極了……」

  狐偃羅漢又吞了一口唾沫,正在緊張地思考著應該如何去做,一旁相隔兩步的大漠屠手卻又輕輕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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