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金雕龍紋 | 上頁 下頁
一二〇


  狐偃羅漢忽然高叫道:「他奶奶的這叫什麼話?鬼狐子黎奇江湖上便是較俺姓嚴的混得強,混得紅,也不該如此欺人,俺嚴笑天是那等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下三流人物麼?而且用這等強邀的方式,更是將俺姓嚴的看得不值一文,他奶奶俺是越想越氣,越說越氣,就憑你楊文顯這老小子也狗仗人勢,找俺姓嚴的麻煩,你們大洪山還有什麼義氣可言?」

  狐偃羅漢口沫橫飛的說到這裡,回頭向楚雲一擠眼,大聲吼道:「俺說楚非……不,楚雲夥計,你老哥哥俺這口鳥氣就如此這般咽下了不成?人家五嶽一劍班大俠已為了你這不成材的老哥哥動上了手,咱們卻光在一旁幹磨牙,這卻成了一個什麼場面?」

  楚雲哂然一笑道:「那麼,庫環主,煩你生擒那四個身穿紫衣,上繡牡丹花的朋友。」

  大漠屠手庫司早已躍躍欲試,聞言之下,滿臉的麻坑隱射紅光,大步上前向楚雲一揖,驀然抖臂翻身,已在人們不及眨眼的瞬息間,如一陣狂風般越過各人頭頂,來到那四名身穿紫衣的大漢之前。

  狐偃羅漢樂得在肥大的肚皮上一搓,又順手彈去一絲黑垢,呵呵笑道:「這四位乃是大洪山左拐子宋邦手下的『四前衛』,號稱『四紫龍』,可是厲害得緊呢!」

  當他這個「呢」字始才出口一半,已驀然將另一半噎回肚內,原來,便當此瞬息之間,大漠屠手的一聲如雷暴叱,跟著的二十六掌十七腿,已將那精悍如虎的「四紫龍」逼得手忙腳亂,狼狽不堪的分做四個方向倉皇躍出!

  狐偃羅漢有些驚異的張著嘴巴,暗自忖道:「好傢伙,這一臉大麻子的夥計,身手恁般超絕,倒是大出俺意料之外,自己與那『四紫龍』交過手,也要七八十招以上才能略占上風,這位老兄台一上手便給他們這個下馬威,確是不同凡響,楚雲夥計真是神通廣大,真不知到哪裡找到這麼多武林異士對他俯首聽命的?」

  就在他思忖的刹那間,大漠屠手已狂笑著一口氣展出九招二十一式,招招威力恢弘,式式連接不斷,飛沙走石之下,四紫龍仿佛飲下了過量的酒,個個蹌踉閃避,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狐偃羅漢在一側樂得大笑道:「呵呵,大洪山的好漢亦不過如此而已,楊老秀才,大約爾等被師娘琢磨的時間還不夠……」

  南山一儒楊文顯此刻氣急敗壞,也顧不得狐偃羅漢的諷笑,急忙走到楚雲身前,低聲道:「楚老弟,這卻如何使得?如此一來,老夫回山就難以交代了,而且,在這種場面之下,再要鬧僵下去,老夫我說不得也非要動手不成了。」

  楚雲咧嘴一笑,輕沉地道:「前輩若欲插手,那麼,咱們這場和氣不就成為戾氣了麼?」

  南山一儒打蛇隨棍上,忙道:「老弟說得正是,解鈴還是系鈴人,便請老弟喝止那位動手仁兄,以免鬧至不可收拾。」

  楚雲微微沉吟,忽然低聲道:「前輩,前輩等此次一直緊追在下拜兄不舍,可是為了上次在下對鳳目女黎嬙失禮之事麼?」

  南山一儒聞言之下,不由微感一愕,尚未說話,楚雲又迅速的接道:「鳳目女黎嬙對在下可能尚無惡感,亦即是說,她無意找在下麻煩,但自下營鎮那次事件之後,前輩與冷竹雙煞等卻不敢將此事隱瞞不報,是而各位於回大洪山後,便將此事經過及動手始未一一詳告大洪二子,前輩,在下說得對麼?」

  南山一儒有些窘迫的苦笑一下,訥訥地道:「楚老弟,這是誰告訴你的?大洪山規律素嚴,發生事情若敢隱諱不報,一待當家的查問下來,任是在山中地位如何崇高,也是擔待不起,何況,老弟你更是與本山大當家的千金發生衝突呢!」

  楚雲目光迅速地向鬥場一瞥——五嶽一劍與白煞者之鬥,已進入白熱之境,勝負之間,尚難逆料,而大漠屠手庫司,更已將四紫龍逼得捉襟見肘,招架無力。

  於是,他在心中微笑了,又緩緩地道:「因此,前輩便稟報大洪二子,鬼狐子黎奇更親將他的寶貝女兒叫去,問明原委,於是,黎奇便知道了他女兒乘隙下手盜去那座玉佛之事,知道了狐偃羅漢與半面鬼使為此鬧得幾乎兩敗俱傷,更明白了在下為何於下營鎮中出手將黎嬙折辱了一番,自然,黎奇自是不甘自己女兒如此吃虧,於是便憤怒的要找那折辱他女兒的人,可是,當時在下出手之初,乃是蒙面而行,黎奇無法問明在下確是何人,只有找尋那與在下同在一起的朋友——狐偃羅漢,何況,狐偃羅漢正是那玉佛之事的主點兒,因此,在下的嚴老哥近日來便吃你們日襲夜戰,鬧得精疲力竭,而且還弄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前輩,在下說得對麼?」

  南山一儒楊文顯驚疑地注視著眼前這位青年豪雄,是的,楚雲所說的一切,都是完全正確的,雖然其中尚有些許內幕,未曾盡言,然而,目前的這一些,已是歷歷如繪,足夠言明目前爭鬥的始未了。

  狐偃羅漢一直站在旁邊側耳靜聽,此刻才張大嘴巴啊了一聲,大聲道:「他奶奶的,如此說來,俺是白背了個黑鍋啦?而且,偷去俺老嚴玉佛的還是鳳目女黎嬙這丫頭片子?好傢伙,鬼狐子這遭可百口莫辯了,奶奶的,他不找俺,俺還得去找他呢!」

  楚雲雙手微搓,一笑道:「嚴老哥,四紫龍要栽了。」

  狐偃羅漢與南山一儒二人急忙回首探視,幾乎是在二人甫始回頭的當兒,嗆哪一聲,一柄沉厚的紫鱗刀已淩空飛去,兩條紫色人影亦斜斜摔出尋丈外,滾做一堆!

  南山一儒楊文顯目睹之下,不禁又急又怒,狂吼一聲,倏而抖臂掠出。

  狐偃羅漢哈哈大笑道:「楊老秀才,俺老嚴侍候來也!」

  說著他手執「金狐尾」便待跟身而上,就在說起未起之際,卻被身後的楚雲一把拉住。

  狐偃羅漢回頭一瞧,急道:「老夥計,奶奶的人家要以多吃少,咱們還站在這裡泡蘑菇幹鳥?」

  楚雲沉默的笑笑,當他的笑容還凝聚在嘴角未退的時候,一串美妙而清脆的銀鈴之聲已破空響起,如九天之上的鳥鳴,又似阿鼻地獄的追魂哀號。

  狐偃羅漢急忙注視,只見一道耀目的劍芒,宛如一條銀箭般快捷,自半空直指向南山一儒始才落地的背影。

  楚雲沉凝地道:「老兄,這一手『星芒朝月』可夠得上火候麼?」

  狐偃羅漢眼看南山一儒慌忙回身撤步,掠出七尺之外反手相拒,又在一個照面間被迫三步的情形,不由暗自在心中嘀咕,低聲道:「這小子便是剛才險些與俺動手的朋友嘛,看不出才屆中年,就有這麼一身超絕之技,奶奶的,俺又是一次不識天下之大,究竟從哪裡鑽出來的這麼多高手?」

  楚雲輕微地籲了口氣,道:「出於綏境浩瀚的大漠,來自拐子湖清澈的湖水之濱。」

  狐偃羅漢伸手摸摸油青的頭顱,一眼瞥到站在對面那個形似店鋪掌櫃的老者,他此時面色凝固,毫無表情,雙手十指,卻在不住的微微的彎伸,兩隻眼睛,絲毫不移地注視著鬥場。

  楚雲以目示意,低沉地道:「老兄,那唇蓄八字鬍的朋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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