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金雕龍紋 | 上頁 下頁 |
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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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 一條閃射著光芒宛如銀龍般的短戈,已在那些飛星碎濺之時,微微顫動著倏而射到,戈鋒劃破空氣,有著極為刺耳的嘯聲,如削的銳風,甚至連站在三丈之外的楚雲也可以感覺出來。 白衣秀士陶光脫口叫道:「不好,常大器已在兵刃中貫入全身真炁!」 楚雲踏前一步,雙眸不動—— 他十分清楚,當一個功力高如銀戈飛星此等武林梟雄,當他將全身真力聚於一點時,其威力之宏,是不可忽視的,然而,楚雲亦知道,憑五嶽一劍的超絕身手,雖則仍不宜硬擋,但閃躲開去卻是沒有問題的。 但—— 五嶽一劍竟驀而收去劍芒,將神火劍環抱胸前,雙手握住劍柄,紋絲不動,目光如冷電一般凝注著即將飛到的銀戈! 楚雲心頭微微一怔,卻不由暗贊:「好個五嶽一劍,他如此作法,想是要以一方豪雄的磊落氣度,光明正大的與他的對手作最後一擊!」 心念尚未轉完,疾如迅雷的銀色短戈,已經直飛到五嶽一劍身前! 仿佛西天的閃電般快捷無倫,五嶽一劍倏而霹靂般大喝一聲,手中神火劍猛然點去,又在點出的刹那間嗡然一顫,斜斜上挑! 劍身宛如撕裂空氣,發出嗤的一聲裂帛也似的巨響,「當」的一聲,橫切在銀戈之上。 這「當」的一聲巨響,好似銅鐘大呂一般,震得人人耳膜生痛,連樹上的幼小枝芽,亦隨著落葉飄然墜下。 金屬相擊的聲音尚嫋繞未散,那柄沉重閃耀的銀戈已被切為兩截,飛起空中七丈之高,又映著旭陽初放的光輝,墜落叢草之中。 銀戈飛星常大器身形隨著斷戈著地,一個踉蹌,「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頹然坐到地上,他微仰著面孔,而面孔上清晰的棱角,已失去了往常的威懾冷峻,交織成一片極端的淒涼與哀傷的線條,這神情,好像一個失去了一切的老人,有著天下雖大,無我立身之地的哀楚。 五嶽一劍亦被震退三步,他俊朗透逸的面容上,有著一絲紅暈,而這紅暈卻是隱在蒼白的一抹,此刻,他一言不發,臉上毫無表情的凝注著手中如一泓秋水也似的神火劍,而這柄鋒利的長劍劍刃,赫然有著一個米粒般大小的缺口! 除了另外幾批尚在拼鬥的叱喝聲外,場中沒有任何聲響,有的,只是銀戈飛星常大器粗濁的喘息。 於是—— 白衣秀士陶光焦慮地向前走了兩步,又為難的停住,目光求援似的凝注站在一旁的楚雲。 楚雲明白陶光為何欲行又止的原因,這理由很簡單,大凡一個武林名家,對他自己的兵器,都是愛逾生命的,稍有一絲損毀,則不啻是一件最為痛心的事,而陶光身為五嶽一劍屬隨,在他主人如此心情之下,又有什麼能力加以安慰呢? 在兩道含著嘉許的眼神中,楚雲對陶光一笑,緩步行向五嶽一劍身前。 「班兄,此時此情,楚某能說一句話麼?」楚雲深沉地道。 五嶽一劍悚然一驚,「唰」聲收劍入鞘,長身一揖道:「今夜之戰,多賴楚兄一臂之助,班某不言謝字,唯將恩德長憶心頭,日月環轉,記得楚兄拔刀之義……」 楚雲豁然大笑道:「好個五嶽一劍,如何對這區區之事這般看重?楚某有幸識荊,已覺無上榮寵,江湖之上,難道便沒有一個正心之士麼?班兄如此言來,倒令楚某無顏攀交了。」 五嶽一劍連忙整冠整衣,雙手與楚雲相握,真摯地道:「楚兄,班滄於武林之中,素無懷恩感德之人,更不信天下尚有多少堂堂皇皇之士,今見楚兄,班某心折矣,适才班某痛心隨身兵刃之損,失態之處,萬祈楚兄莫予見責才是。」 楚雲坦然笑道:「班兄言重了,楚某豈會如此度狹?倒是目前之戰,吾等也好作一個結束了。」 五嶽一劍頷首同意,回頭望向坐在地上的銀戈飛星常大器,冷然道:「常大當家,還有興趣要貴隊的朋友們繼續流血麼?」 常大器疲憊地睜開眼睛,直直地凝視班滄,嘴角卻在微微地抽搐著。 半晌—— 他驀而奮力呼道:「灰旗隊所屬,一律罷戰聽令!」 語聲沙啞撕裂,卻使遠近可聞,瞬息間,銀扁擔羅奇滿頭大汗的掠至常大器身側,不管自己右肩被撕開的皮肉,惶急地道:「瓢把子,這是怎……」 他還沒有說完話,半聲慘叫已經傳來,常大器倉皇回顧卻見自己手下三騎隊中,最得力的滅魂騎隊頭領大刀客潘存義,只剩下半個頭顱屍橫於地,二劊子朱瀚,卻渾身鮮血淋漓的站在一旁發怔。 常大器憤怒的哼了一聲,雙目中凶光頓現,但甫一與楚雲那冷厲的眼神相觸又似泄了氣的圓球般長歎一聲,默默無語。 楚雲緩緩地道:「常大器,殺潘存義,乃在閣下發出停戰令之前,由不才親口囑咐屬下所為,假如有一切後果,概由不才一人承擔。」 銀戈飛星處在如此情況之下,已等於完全陷入重圍之中,不論心中如何悲憤,你又叫他怎麼辦呢? 這時—— 二門神雷望、金菩提曹功、二劊子朱瀚,及僅存三人的四羽士,已全然圍立常大器身旁,各人或多或少,都受了幾處傷損,每個面孔,都透露著極端的仇恨,但是,這仇恨卻深藏在畏懼之中。 狂鷹彭馬、大漠屠手庫司、劍鈴子龔寧,與五嶽一劍的赤袍銅拐公孫雄、赤騎追風駱森、嘯江二怪、白衣秀士陶光等人,亦皆分立兩側,雙方仍然是一個對峙的局面,不過,這與夜間交手以前的情形,卻是大大不同了呢! 此刻,五嶽一劍回身向楚雲一禮,道:「便請楚兄一切做主便了。」 楚雲雙手微擺,道:「豈敢!此乃班兄與灰旗隊之間的私事,一切尚請班兄與其了斷,楚某怎能妄作安排?」 五嶽一劍微一沉吟,笑道:「那麼,班某便放肆了。」 說罷,他面容微沉,冷冷地對銀戈飛星道:「常大當家,事情已到如此地步,只要撂出一句話來,班某便定然接下,不過如今情勢如何,閣下最好也在心中稍存根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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