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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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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 楚雲又道:「那麼,現在情形如何?」 煞君子盛陽低沉地道:「焚樓後沒有多久,盟主指示攻擊方位的信號傳來,庫環主見狀之下,為弟子包紮後諭令在此休息,親率季鎧及另外三名弟子向堡後奔去。」 楚雲一指盛陽身旁的五具屍體:「這五名弟子遺骸,可全是戰死此處的?」 煞君子盛陽道:「有兩人是戰死於此,另三人乃是本盟各路人馬的陣亡者,經各人向堡後集中時,順置於此,以便照料。」 楚雲又仔細檢視了一遍盛陽傷勢,沉聲道:「盛護衛,你的創傷十分嚴重,加以流血過多,勢必不能再有任何波動,你好好在此調息,吾等前往堡後會合後,即時來此攜你同返!」 說罷,不待煞君子盛陽開口,楚雲又將一粒「保氣丹」塞入他嘴中,一揮手,三條人影,複又倒射而出,幾度起落,已自無蹤! 片刻間,三人來到一堵高大的圍牆之前,這片圍牆,在平時定是十分雄偉莊嚴的,但是,此刻卻零散焦黑,崩潰了一半有餘,一扇紅木巨門,也被炸得四分五裂,塌倒塵埃,自空蕩的門框望去,可隱隱看到半里外,奈何山麓的一片精雅房舍,但是,這時卻有數處火苗,在這片房舍中吞吐伸縮! 紫心雕仇浩呵呵一笑道:「盟主,這全是本盟火龍彈下之傑作!」 楚雲微微點頭,沉聲道:「事不宜遲,吾等快去!」 三人再度騰身而起,如流矢般連連飛掠,刹那間已來至三羽莊院附近,只見火勢越來越盛,圍在三羽莊院之前的一堵花雕石牆,已經東倒西歪,不成格局了,一彎環繞於側的清溪上,卻赫然漂浮著數具血跡斑斑的殘屍! 楚雲大聲道:「副盟主由左側抄進,胡兄請隨在下自右方入莊!」 紫心雕仇浩答應一聲,身形如大鳥升空,呼嚕嚕飛出六丈之外,略一沾地,即行撲入莊中。 楚雲與青印掌胡桑二人亦同時進入莊院之內,只見一棟棟精緻華美的小巧樓房,俱在曝嘯燃燒,假山崩倒,荷池染血,優雅的花庭小棚,朱欄回廊,全是火蛇竄縮,付之一炬! 青印掌胡桑連連歎息,目光卻左右環掃,似有所尋。 這時,人影微晃,一個身材適中,微微發胖的五旬老者,掠至楚雲身前,手執的一對沉重巨斧上,染滿血跡,這人正是金雕盟爪環主之下的八大斧之一:霍定! 楚雲沉聲道:「霍定,戰況如何?」 霍定手執雙斧,微微喘息道:「稟盟主,屬下等目睹盟主指令後,即刻率眾攻擊此處,當時羽環庫環主等早已來到,搜敵間,首環之黑白雙駝亦已趕至,本盟各路人馬進襲之下,敵僅有數十名莊友應戰,為首者聞說為敵方總游巡及總管二人,交手之下,不及片刻便紛紛被庫環主及黑白雙駝合力擊斃,至此吾等形勢如破竹,已開始焚莊毀院!」 楚雲冷靜地道:「三羽公子可曾發現!」 霍定搖首道:「至今尚未現身迎戰。」 楚雲又道:「百角堡及三羽莊院之人,可另有高手在此麼?」 青印掌胡桑亦睜大眼睛,緊張地注視著八大斧霍定。 霍定微一沉思,搖頭道:「沒有,僅只對方那百角堡之總管及總游巡二人功力似乎極為不弱,其他全為泛泛之輩。」 楚雲回頭望了青印掌胡桑一眼,沉聲道:「罷了,繼續搜敵!」 八大斧霍定躬身一禮,快步奔去,楚雲與胡桑二人,又急急掠向三羽莊院之中。 當二人穿過一個正在燃燒的花棚時,在一座巧庭後忽然傳來一陣森冷狂厲的聲音:「使破鉤的鼠輩,你將永遠不能再出手了!」 沒有經過任何思索,楚雲那瘦削的身軀倏而彈起,同時振吭大叫道:「庫環主,且慢!」 叫聲中,身形如電,忽然掠向巧亭之後,目光急瞥之下,看見大漠屠手庫司正在竭力回身移步,儘量收回手中的「銀鎖環」! 但是,任他如何攻收自如,即發的力量卻不能在堪堪接觸敵人軀體時完全撤回,「哼」的一聲響處,與大漠屠手庫司較手的一個瘦小漢子,立時歪斜不穩地退出三步之外,手中一對銀鉤,亦錚然被震飛空中五丈有奇! 楚雲適時而到,不用細看,他已發覺這瘦小漢子,正是昔年截殺自己的六人之一,「河洛六友」中的戴道。 這時,戴道的右臂衣衫破裂,皮肉翻捲,一道可怖的傷口上熱血淋漓,但是,他卻似乎絲毫不覺痛楚,雙目呆滯的凝注前方,嘴皮翕合,不知所云。 大漠屠手庫司躬身道:「盟主萬安,三羽莊院已經連搜兩遍,除了一些祿祿庸才之外,三羽公子及蕭韻婷俱未發現!」 楚雲微微頷首,正待說話,青印掌胡桑已自空而下,焦急的奔向戴道身前。 大漠屠手庫司驀然大喝道:「站住!」 楚雲連忙一使眼色,低聲道:「此人重信尚義,為百角堡中唯一值得留下之人!」 這時,青印掌胡桑熱淚紛灑的扶著戴道坐下,哽咽道:「戴老二,痛得厲害麼?」 戴道睜大那雙呆滯的眼睛,好似十分迷惘的緩緩注視四周,呢喃道:「雷響了麼?怎麼有轟隆的聲音!喔,天際好似在閃耀著電光……啊,血,這是誰的血?老大,這是你流的血麼?」 他霍然站起,雙臂高舉:「殺啊!殺啊!大海的浪咆哮吧,雷劈那強仇,電耀亮我的眼,天啊,我的眼前怎麼全是血,全是血啊……」 青印掌胡桑用力抱緊戴道,悲愴地道:「是我,我是胡桑,戴老二,你醒醒,你醒醒啊,看看我,這不是海邊,這是三羽莊院……」 戴道的雙眸毫無意識地移向楚雲,但是,他沒有任何驚懼的向楚雲凝注了一陣,忽然瘋狂的大笑起來,笑聲慘厲,恍如哎心泣血! 楚雲冷靜地注視著戴道的一舉一動,此刻,他頹然一歎,低聲道:「不錯,他是瘋了,真的瘋了!」 一個人的表情可以偽裝,言語可以模仿,但是,發自內心的感受卻無法隱瞞,只要是一個有血肉,有感覺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完全掩飾他衷心的感觸,哪怕是世上最佳的表演者,也總有一絲絲破綻流露,這位宮裡雙鉤的老二戴道,他積存心中的悲哀與恐懼,又是何其深沉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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