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雕龍紋(74)_柳殘陽

七四

　　在他心頭的感觸中，眼前的百角堡，除了曾有殺父之仇，傷身之恨外，而更奪去了他所深深摯愛的妻子，活生生拆散了他的家庭，而他妻子的變節不貞，在楚雲的心理上，是一個極大的負荷與汙瑕，因為即便是用他妻子的血來洗去他妻子的罪，也不能抹煞楚雲在心靈上的烙痕！

　　劫後恩仇中各人，都是至情至性的，他們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但他們都可以深切地明瞭自己這年輕盟主心中的痛楚，而這不是用任何方法可以予慰藉的，既成的事實，又有誰能挽回呢？因為這個原因，劫後恩仇上下各人，都有了一個偏激而殘酷的想法：為了減輕他們盟主的仇恨，在沒有心理上的方法安慰之下，只有用表面的實際行動：「血」來表示各人對盟主的誠摯與關注。

　　這時，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在斜陽的光輝下，閃耀著點點銀光，龍行虎步地走到楚雲身前。

　　楚雲注目一瞧，原來這人竟是哈察，他那一身軟甲上的銀釘，不知何時擦得又光又亮，襯著腳下那雙鏤滿花紋的牛皮靴，有著另外一股子粗獷豪邁的意味。

　　哈察微微俯身，急惶地道：「主人，怎麼你進那破堡中不帶我去呢？我今天已完全準備好了，連主人上次賜給我的那把蛇刀也帶來了，我從來不用兵器的……」

　　楚雲一笑道：「哈察，我等摸進百角堡，主要是臥底內應，你的輕功不行，如何能夠去得？況且，我已叫你暫隨仇副盟主待命，真正的大場面是在攻入之後，並不在我們進去的這些人身上……」

　　紫心雕仇浩呵呵一笑道：「不錯，哈察，大幹一場的機會多著呢，別心急，有你玩的就是了。」

　　狂鷹彭馬看了看天色，沉聲道：「盟主，時間到了。」

　　楚雲面色一肅，霍然站起，堅毅地道：「所有坐騎隱匿此處，吾等距百角堡約有十五里左右，現在，除了派遣兩名弟子看守坐騎外，其餘各人一律展露外衫，現我劫後恩仇太陽標誌！」

　　於是，刹那間，數十個金黃色的鏤繡太陽，出現在每個人的胸前，閃耀著絢麗的光輝，仿佛映射著每個人豪放的心胸！

　　楚雲沉喝一聲：「走！」

　　身形倏起，如一頭巨鳥般淩空飛起，數十條黑色人影相繼掠出，夕陽下連成一線，忽然而逝。

　　頓飯時光，奈何山已如一只灰暗的魔手般聳展於眾人眼前，山壁險陡峻峭，如刀斬斧劈，光滑的似是一面鏡子，在這險峻的山壁下，依著坡度起伏，有著一片黑壓壓的屋宇，外面有著綿延堅固的風火磚牆圍著這片屋宇，看起來更是氣勢懾人，不可一世，這就是百角堡！

　　高達兩丈的紅木巨門正大大的敞開著，門外挑著兩盞巨形的氣死風燈，八名勁裝配刀的彪形大漢，直挺挺地站於兩旁，在氣死風燈的暈黃光輝下，有著一股逼人的肅穆與威武。

　　在圍牆的陰影裡，尚有幢幢人影，往來巡視，喝問之聲彼起此落，防衛之森嚴可謂無懈可擊。

　　離著大門的右側約五十丈，一片微微高起的山坡上，伏著楚雲等數十餘人，近百隻眼睛，毫不轉瞬地凝注著周遭情況。

　　楚雲冷冷一笑，低沉地道：「時間已差不多了，吾等即刻展開行動！」

　　紫心雕仇浩頷首道：「是，也看看這百角堡是否夠得上它在外面的名氣。」

　　楚雲哼了一聲，沉著地道：「各自保重！」

　　說罷將手一招，大漠屠手庫司、劍鈴子龔甯、煞君子盛陽、快刀三郎季鎧四人，已緊隨著他身後而出。

　　五條身影，以極為輕俏快捷的速度，瞬息間消失於高坡之外，紫心雕仇浩直到人影消失，方才回首道：「現在吾等即刻按照原訂計議行事，哈察，請率十名弟子跟隨老夫潛往堡之左側候令！」

　　哈察沉聲答應，與十名劫後恩仇下弟子，隨著仇浩迅速向百角堡左側掩進，每個人行動之間，都似是一隻靈活已極的狸貓。

　　淩霄堂堂主狂鷹彭馬，那雙有如火鑽般的巨眸，已眨出隱隱紅光，他微微頷首，指向右方，天狼冷剛立即率領屬下的黑白雙駝那京、尉遲鴻二人，飛快的掠向百角堡右側。

　　金髯客畢力，一拂長髯，微笑道：「彭堂主，本座看來，今夜本盟上下全已動了真火，稍停只怕會十分熱鬧呢。」

　　狂鷹彭馬沉聲道：「不錯，近二十多年以來，本盟各座首要，俱未以兵刃出手過，而且行動之間，連本盟秘制珍藏的『火龍彈』亦未經露像，今夜不但各座首要全已兵刃齊備，甚至那『火龍彈』也每人配發了四枚之多！」

　　金髯客畢力喃喃自語道：「這百角堡真可謂百角曲回，廣大深幽，不過，稍停恐怕不是變為屠宰場，也要幻成火獄苦海了……」

　　狂鷹彭馬深沉的一哂，回首望瞭望二十多名伏身待令的弟子，欣慰地道：「制勝之道，首在寧神靜氣，這一點，本盟上下都十分成功，畢環主，吾等須特別注意，奉盟主口諭，這正門攻擊之師，便屬吾等行動呢！」

　　金髯客畢力一拍背後兵刃一笑道：「彭堂主放心，本座明白，而本環屬下八大斧雖然只來了兩個，不過，配上本座的這柄厚背獅頭刀，也夠那些殺才消受了。」

　　於是，二人不再談話，安靜而緊張的等著行動訊號的出現。

　　在紫心雕仇浩與天狼冷剛開始部署的時候，楚雲等人已迅速潛行至百角堡右後方十丈之處，在十丈之前便是高大厚實的堡牆，那裡，正有兩名勁裝大漢，往來巡視不停。

　　楚雲雙目尖利的向四周搜索了一遍，確定再沒有其他防衛之人後，向身旁虎視眈眈的大漠屠手庫司點了點頭。

　　庫司微一躬身，猝然掠出，仿佛一片烏雲，在那兩名勁裝大漢尚未看清人影之前，他那兩隻鐵掌，已有如一對鋼鉗般緊握住二人頸項！

　　楚雲等四人飛身躍到，四人打了一個手勢，庫司已鬆開雙手，將那兩個早已氣絕的大漢並倚在圍牆之上。

　　這圍牆十分高大，但楚雲等卻並不打算自頂端飛越，只見煞君子盛陽自身後皮囊內拿出一柄粗利的鋼鑽，與快刀三郎二人分執鋼鑽上的絞索，冷靜而沉著的開始在圍牆的底端鑽洞。

　　大漠屠手與劍鈴子分站尋丈開外，小心的防備著百角堡巡更之人來到，楚雲則閒散的靠在牆角，瞑目思忖著什麼……

　　那柄粗大的利鑽是十分有力的，尤其在煞君子及快刀三郎強健的雙臂下往來拉轉，片刻間已鑽成一圈尺許方圓的小洞，磚屑紛飛，落滿一地。

　　楚雲踏前一步，雙手十指伸入那一圈小洞中，向外用力一拉，一聲輕響，尺許大小的一片磚塊已全然崩出，但是，卻在楚雲快逾閃電般的手法下抱在懷中，輕輕放下，幾乎沒有發出一絲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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