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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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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如巨雷般的敲進胡桐的心裡,自小他只知道有這麼一位叔叔,成日與酒為伍,他只知道娘可憐他,同情他,才經年累月的照顧他、接濟他,從來胡桐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如今…… 胡桐忽地抓著胡夫人的手,搖晃著道: 「娘,你說什麼?」 胡夫人低聲道: 「桐兒,這是你爹呀,你爹為了咱們母子,拋棄了自己的家,離妻別子的隱藏在這裡,雖然他自覺對不起度家,對不起咱家,但這都是命呀……」 胡桐愣愣地站在那裡,他望著那個斜臥在那裡的醉蝦,那會是他的父親,他有股說不出的難過和傷心,他的父親會是個醉鬼,會是一個令人噁心的醉貓……他愈想愈難過,仰天哈哈大笑,道: 「我不信,我不信。」 他似是難以抑制心中那種被愚弄和屈辱的痛苦,在一陣大笑中,奪門而走,空中尚傳來他不斷的笑聲…… 胡夫人顫聲道: 「桐兒,桐兒……」 那醉蝦的身子忽然一動,嘆息道: 「你何必為難孩子……」 醉蝦不再醉了,他緩緩坐了起來,將手中的酒葫蘆扔在一邊,望著這個曾為他哭泣,為他難過,為他生子的女人,他暗中有股愧疚和欠然的神色,滿臉癡癡的望著胡夫人…… 胡夫人顫聲道: 「你……沒醉……」 醉蝦苦澀的道: 「我永遠不會醉,圓圓,我每日裝瘋賣傻那是為了你呀,為了桐兒,他和月兒都已有成就,我是個做父親的,實在不配有這樣能幹的兩個兒子,所以我借醉來欺騙自己,欺騙你……」 胡夫人說道: 「你這是何苦?」 醉蝦雙目湧淚,道: 「對月兒,我是個不盡責的父親,丟下他和他娘,與你遠走高飛,對桐兒,咱們名不正,言不順,讓他有個永遠不能抬頭的父親,圓圓,你說,我能不裝醉麼?」 圓圓邊哭邊道: 「老度,這輩子,你對我的情,對桐兒的用心良苦,我們母子永遠不會怪你,倒是月兒,很小就沒有父親,還有他娘,在無奈的情形下,帶發修行,你要設法報償他們母子……」 醉蝦的眼睛都紅了,道: 「為了兩個孩子,我不能再醉了,這輩子,我對孩子們,都有著許多愧疚,現在,我要為他們做點事……」 胡夫人心弦一震,道: 「老度,你想幹什麼?」 醉蝦長吸口氣,道: 「在有生之年總要為孩子盡點力,鬍子不是要桐兒找我麼,我不會給桐兒為難,但,我會告訴桐兒,度家的子弟不可以自相殘殺……」 胡夫人抱著醉蝦,說道: 「老度,老度,你終於醒了……」 她扒在醉蝦的肩上哭了,多年來,她也曾自艾自怨過,自怨自己一時糊塗,做出一生中最遺憾的事,自艾自己跟了一個醉生夢死的醉鬼,漸漸地,她明白他的痛苦,明白他在日夜受情感的煎熬,他不是真醉,而日夜借酒在逃避,逃避那刻骨銘心,發洩出多年的哀傷…… 漫天的風,漫天的雨,風雨中,雷電在空中閃著,面路上積滿了水,雲層密佈著,黑壓壓的一片,黑夜雷雨,那雨還不會停…… 在這傾盆大雨裡,三個披著蓑衣的騎士,冒著這傾盆疾雨,不停的往前衝刺著,他們似乎沒有停止的意思,樹梢子在身後飛逝,一個個緊閉門戶的村頭,一個接一個的自蹄聲中閃過…… 此刻,最前頭的那一騎,讓那些快馬略略放鬆些步子,望著朦朦的雨絲,沉聲道: 「布衣,還有幾裡可趕到柳樹莊……」 鐵布衣緊隨著而來,道: 「門主,約有五裡光景……」 度小月望著下落的雨絲,道: 「這雨不會停,咱們要一路趕下去。」 雲蓋天抹了抹額頭上的雨滴,道: 「度兄,我一直在擔心那消息的可靠性……」 度小月長吸口氣,道: 「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我必須要去看個明白,你應當曉得,當了將近二十年的孤兒,一旦知道父親的消息,那種思親的情愫是沒有人會瞭解的……」 雲蓋天長歎道: 「我知道,度兄,我瞭解你的心情,不過,我懷疑這是個陷阱,你要想想,當度兄重整大洪門,榮登門主之位的時候,突然來了個這樣的消息,我想,那會是個藉口,故意引誘度兄……」 度小月望著遠遠的天邊,深長的歎道: 「雲兄的顧慮是對的,我度小月也知道這裡面有不簡單的內情,我無法考慮這些……我的父親離我二十幾年,那不是個短的日子,幾乎是日日夜夜,我都渴望見他老人家,況且在我離開我娘的時候,我娘曾親口叮嚀我,務必要找到我爹……」 有若夢幻樣的,他一字字的說出來,在話語中,他展露出親子之情的哀傷,思慕之念的焦慮,天空似也為這份哀愁幽歎,任那豆大的雨飄落下來,但,他每一字每一語,都是那麼清晰的傳過來,風擋不住他的呼喚,雨阻不了他那至孝的親情…… 蹄聲和著雨聲,五裡之路,轉瞬而過,鐵布衣望著前面那處村子,面上露出一聲笑意,道: 「穿過這片樹林,就是柳樹莊……」 驀地—— 在風雨聲中,傳來一聲尖銳的慘叫,那尖叫聲急促而絕望,淒厲而哀傷,度小月眉頭皺在一起,道: 「在那林子裡怎會有這種尖叫聲……」 雲蓋天精神一震,道: 「也許是有人乘著大雨攔路打劫……」 度小月略略沉思道: 「過去看看。」 鐵布衣凝重的道: 「門主,最好不要多事,我要門主不要多事有兩層原因:第一、在這樣的天氣裡,有這樣的叫聲,可見決不尋常,最可疑的是這裡離柳樹莊不遠,何人敢這樣大膽,在柳樹莊的地面上作案;第二、我懷疑他們有意要引咱們過去……」 度小月哈哈大笑道: 「老鐵,你是江湖混老了,愈混愈回頭,憑著你我,幾個毛頭小賊,何需放在心上,再說,咱們大洪門的宗旨就是維護正義,扶弱濟貧,即使咱們遇上了這種事情,能袖手不管麼?」 鐵布衣語寒的道: 「這……」 他與度小月相處這段日子,知道他是個堅持原則不畏艱險的人,如若阻止反而會惹度小月不快,雙腿一夾馬腹,急速地往前奔去。 雲蓋天揮一下手道: 「我去看看。」 他和鐵布衣一前一後往林子裡奔去,一棟草屋破落的建在林子裡,而那慘叫聲便是由屋子裡發出來,雲蓋天和鐵布衣躍身撲向門邊,一腳踹開了那扇門,刹是,一副令人噁心的情景映在兩個人的眼前…… 只見三個漢子調戲一個上身赤露的女子,一個按著那女子的雙手,另一個捉住那女子的小腳,另一個則正在解褲帶,這種情景落在任何人的眼中,都會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任何人見了都會怒髮衝冠…… 那一腳驚醒了屋子裡的人,八隻眼睛全數望著門口,雲蓋天怒吼道: 「媽的,真無恥……」 左側那個漢子已躍了起來,道; 「媽的,你敢管大爺的事……」 他順手抽出放在地上的大刀,對著雲蓋天那撲來的身子劈去,雲蓋天用劍一格,叮地—聲,火星四射,他心裡一震,道: 「好深厚的內力……」 他本來以為這也不過是三個普通的毛賊而已,哪想到對方那隨意的一刀,居然有著這樣深厚的力道,頓時知道今日遇上高手了。 揮起劍,與那漢子糾纏在一起,雙雙都盡全力—— 鐵布衣面上殺機一湧,道: 「你們還不放了那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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