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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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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胡起祿又道:「我會替舒姑娘易容的,易容後的結果,我保證連她親生父母都認不出來,其他各位,我亦保證有相同之效果!」 關孤笑了道:「別再吹擂啦!老狐狸,李發怎麼走法?」 胡起祿道:「他是最後走,一兩大後有一撥單幫客出關,李發弟便雜在其中,他在改易容貌之後的結果一定可以混瞞過去的,自然,這撥單幫客也是由我安排,『三燈窪』的李二癟和我有過命的交情,也可以出點力!」 關孤道:「可以,但實際情形你卻用不著說出,以防萬一走漏風聲!」 胡起祿道:「放心,我自會加意謹慎,現在,各位對這幾條出關的法子還有什麼疑問及認為不妥之處麼?」 關孤咬咬下唇,道:「老狐狸,像這樣一分散開來,目標是減少了很多,而且成功的希望也頗大,但是,我們本身的力量卻也相對的削弱了,換句話說,彼此全失去了依恃與保障,若是萬一出了毛病,怕就要叫人家給活剮了!」 胡起祿沉穩的道:「不錯,關老大,任何一件事,都不敢說十捏十穩,萬無一失,但我們卻只能在人為的方面盡最大的努力,仔細籌畫,步步考量,務使其中的失誤減少至最低限度,不讓不該產生的錯誤產生,我們只能這樣做,至於超乎人力防範之外的突發狀況或難以預及的變化,卻不是我們能以事先安排的了——那只有在臨時加以補救!」 毫無笑意的一笑,關孤道:「看情形怕只好如此了……我唯一覺得不安的是,我未曾一直伴護舒家母女通過此關,假若出了紕漏,我這份內疚就會永生難以平復!」 胡起祿搖搖頭道:「大勢如此,怎能怪你?連一點也怪不上你,關老大,這乃是為了整體的安危才訂下的計策——如果硬要你伴護她們出關的話,恐怕希望還更加要小呢,你不用內疚,更無須不安,反正,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盡心盡力,其他的也管不了許多了!」 豐子俊道:「胡老哥講得對,關兄,這只是為了大家能渡過此難的權宜之計,你用不著認為未能伴護我大嫂及侄女過此最後一關而有所歉然,正如胡老哥所言,『盡心盡力』,你業已替我們盡到最大的心力了,這一路來,披荊斬棘,冒險犯難,流的血灑的汗,全都是為了我們,關兄,你做的已經大多,多得該令我們內疚不安了……」 關孤勉強笑笑道:「但願不要出事,這就是我最大的希望……」 南宮豪接口道:「關兄,你也別老掛著,就算真出了漏子,去他娘的豁命拼了也罷,沒什麼好含糊的!」 關孤忽然被提醒了,他道:「對了,我們還須注意另一件事,如果有了意外用什麼方法做緊急聯絡信號?有了這個訊號,我們才能臨時應變!」 南宮豪道:「不是約齊在『斷腸坡』會齊麼?只要那一批人逾時未到,就定是出了紕漏了,這是樁十分容易解決的問題……」 胡起祿哼了哼,道:「若是像你這樣說,固然其他的人會知道某一撥人有了麻煩,但卻再也來不及援救了,光坐在哪裡乾等豈是上策!關老大的意思是要商量出一個什麼樣的法子好叫平安抵達目的地的人很快知道有哪一批夥伴出了問題,以便適時赴援,他這才是最有效,最實際的提案!」 豐子俊斜脫拜兄,調笑道:「大哥,你可真是豆腐腦筋啊!……」 南宮豪老臉倏紅叱道:「給我閉上你那張臭嘴!」 關孤擺擺手道:「不要爭執——這個聯絡信號的法子我倒有一個,現在我提出來,各位看看是否可行……」 胡起祿忙道:「說出來聽聽!」 關孤略一沉吟。道:「這個法子十分簡單!老狐狸,你可在附近——譬喻『三燈窪』你那朋友李二瘸哪裡,叫他派出幾個精悍點的高手來,每個人暗裡跟綴住我們這邊的一撥人過關,這幾個人全得有乘好馬,只要一旦發覺我們某一撥人出了事,就立即飛騎趕回『斷腸坡』傳信示警,自然,大家只要約定一句暗語,到時即可接觸,那幾個跟綴我們的人可以認得他所跟綴的物件,我們卻勿須認識他們,只是最好叫他們光有縱的聯繫,而不要有橫的關係!」 一拍手,胡起祿道:「好,就是如此!」 關孤又道:「你那朋友李二瘸的手下也靠得住麼?」 胡起祿笑道:「我已保證過了,如今我再說一遍,這可以用腦袋擔保他的忠誠可靠,但為了預防萬一起見,我也只將實情告訴他一個人,他的手下犯不上知道,只要告訴他們怎麼去做就行了!」 豐子俊問道:「那李二瘸,手下的人夠不夠分配?」 胡起祿道:「李二瘸是專門做關東生意的私梟,按節令從外頭搜罷些貨色販至中土,他做的生意什麼都有,自買賣人參毛皮到五穀雜糧,從私鹽煙土到馬匹布帛,另外還兼保暗鏢,他自己在『三燈窪』開了幾家賭檔,一處窯子,另一家茶館,手下用了不少人,而這些人全是跟了他多少年的心腹弟兄,個個忠心耿耿,對他敬服有加,我們的事有他幫忙最是方便不過,他這點法子還有!」 頓了頓,他又道:「李二瘸這人壞是個壞胚,和我一個熊樣,但卻講求一個『義』字,所以各位對他大可放心,他和我雖然把黑道上的惡習全占遍了,卻只留著顆心還是紅鮮鮮的可以隨時掏出來示人!」 關孤一笑道:「物以類聚,這我是相信的!」 打了個哈哈,胡起祿道:「這是關老大看得起——關老大,我和李二瘸是多年的老搭檔了,平時也曾向他提過你,他對你呀,可也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從心眼裡崇仰呢……」 關孤籲了口氣道:「這我不敢當,總之,事情過去之後,不管我見不得著他的面,我會記著這麼一個『雪中送炭』的朋友就是了!」 拍拍胸膛,胡起祿道:「錯不了的,關老大。」 關孤又平靜的道:「現在,每一批人的出發時間要定下了!」 胡起祿想了想,道:「我們在大白天走,這樣也可以減少他們的疑心,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我和舒夫人在明天中午啟行,預計黃昏時分便可出關,南宮兄,豐兄,銀心姑娘,大愣子四位在明天子夜走,大約後天清晨也到了,舒姑娘和江姑娘這第三批可以在南宮兄他們離開後一個時辰即啟程跟上,後天清晨,則是李發老弟與二瘸手下扮成單幫客雜在一起出關,至於關老大,我看還是夜裡潛越比較方便……」 關孤點點頭道:「就這樣決定了,你記得叫李二瘸派出四名得力手下來暗裡綴著每一撥人過關,以備隨時在有意外發生時傳擎——」 胡起祿道:「忘不了的,但暗語是——」 關孤不假思索的道:「『龍出海了』,這四個字。」 胡起祿呵呵一笑,頷首道:「龍出海了?好,就用這一句做暗語,可真是要龍出海了!」 關孤又道:「另外,你設法叫李二瘸派個親信秘密接近『雙環首』夏摩伽,告訴他說他有個老朋友在『斷腸坡』相候,叫他立即前來相會。」 胡起祿道:「我記著。」 關孤道:「好,一切就這麼說定,你還有很多事要辦,先趕回『三燈窪』準備去吧,至於,我個人什麼時候走,你就不用操心了,在你們離開之前,我會先向你打招呼的。」 胡起祿站了起來,道:「至遲今夜三更我便趕回,關老大,你們可留神點別露了痕跡才是!」 關孤低沉的道:「我知道。」 匆匆做了個羅圈揖,胡起祿道:「各位暫且歇上一陣,我先離開些時了。」 說著,這位有「鬼狐子」之稱的老江湖立即轉身走出這座破落的道觀,跨馬飛馳而去。 正殿中靜默了一會,南宮豪開口笑道:「這老小子,可也真有些鬼花樣,匪夷所思,呵哈,匪夷所思……」 豐子俊冷冷的道:「大哥,你就要裝扮成個『死人』了,還這等的開心法?」 南宮豪臉孔一板道:「你馬上就要改頭換面變成個婦人,尚有心思來說我?」 關孤淡淡的道:「其實南宮兄比較上算些,權當是睡了一覺,一覺之後,便安抵康莊——或是身陷絕地了,總比一步一步緊張無已的親身經歷這不愉快的過程來得輕鬆!」 豐子俊笑道:「可不是麼,大哥說起來頗有福氣,黃梁一夢,百慮俱消,多麼愜意呀,難怪你嘻嘻哈哈不當一回事呢……」 南宮豪咆哮一聲道:「我其實寧肯親身經驗一趟,否則如若萬一事敗,就這麼糊裡糊塗吃對方當豬剮了才叫冤枉委屈!」 豐子俊擠眉弄眼的道:「如此一來我就真的成了你的『未人亡』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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