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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擦擦汗,區叔寶道:「為了怕他們幾個男的湊在一道會出麻煩,所以我們是將他們離錯開囚禁的,那姓舒的女人和關孤,還有姓李的小子鎖在一起,南宮豪,豐子俊,便同那舒老太婆,小丫鬟鎖在一起……」

  溫幸成想著什麼,慢慢的,他臉上綻現開一抹陰毒詭異又淫邪獰惡的笑容,齜著牙,他道:「很好,這樣很好……」

  區叔寶呐呐的道:「二爺,要不要我派兩名弟兄跟你進去侍候著?」

  溫幸成搖搖頭,道:「不用,我獨個兒便足夠了……」

  眼珠子一轉,他又道:「另外,你們完全出去,在地道入口處守著,非經招喚,任是誰也不能放進來,包括你自己!」

  又是一怔,區叔寶迷惑的道:「這……這行麼?」

  一咬牙,溫幸成形色狠厲的道:「什麼行不行?我既這麼吩咐,你就這麼做,胡大哥授權給我,我負完全責任,用得著你在我面前嘮叨?」

  區叔寶無可奈何的道:「好吧,便全聽二爺的……」

  溫幸成狠狠的道:「我當然會承擔一切後果,你不准再囉嗦下去!」

  吸了口氣,區叔寶悻悻的招呼著:「夥計們,奉二爺口諭,大家全上去守候著,暫時不用在這裡了。」

  於是,三名白袍人匆忙收拾離開,區叔寶也自懷中掏出一把大號鑰匙交給溫幸成,然後,嘴裡咕味著跟上去了。

  將這把沉重的鑰匙在手裡掂了掂,溫幸成好惡的笑了,他像是業已看到舒婉儀那橫陳的嬌軀,聽到她嬌細的喘息,感覺到自己滿足後的愜意了……

  緩緩的,他走向第二間石室之外,從那扇沉厚的鐵門窺孔中向裡探視,嗯,在裡面那不足尋丈的方圓空間,他看到正坐在地下的三個人,關孤,舒婉儀,以及李發;三個人的身上依舊像原先那樣捆綁著,另外,他們的雙腕,兩隻腳踝上,各鎖著一具黑黝黝的鋼鐵鐐銬,他們就那麼席地坐著,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出聲,空氣中,浮漾著一種無比的僵窒意味……

  噙著那抹好險又陰鷙的微笑,溫幸成拿著鑰匙插入鎖孔,「嚓啦」一聲開了鎖,然後,他握住鐵栓,用力抽出,慢慢啟開了鐵門。

  進入石室中之後,那般沖鼻的潮腐之氣使得溫幸成皺了皺眉,他回手掩上鐵門,又將門上豆大的窺孔用一團棉紙堵塞住,然後,目光似笑非笑的盯視著正抬頭惶然望過來的舒婉儀。

  溫幸成嘿嘿一笑,道:「舒姑娘,委屈你了。」

  舒婉儀沒有作聲,但神態中卻充滿的鄙夷不屑又忐忑驚惶的意韻,溫幸成望瞭望關孤,關孤雙目閻閉,狀如老僧入定般動也不動,而李發卻惡狠狠的瞪著他。

  收回視線又投注在舒婉儀身上,溫幸成笑吟吟的道:「這地方可真不合適你這麼一位美麗端莊的閨閣千金待著,舒姑娘,實在抱歉令你遭受這等苦楚……」

  舒婉儀仍然一聲不響,甚至連眼睛也轉了開去。

  有些下不了臺了,溫幸成強笑道:「怎麼?舒姑娘似乎對我不大欣賞?莫非你這位大家閨秀看不上我這草野莽夫?連正眼也不願相視?」

  舒婉儀冷冷的,哼了一聲。

  溫幸成儘量裝得自然雍容的道:「舒姑娘,你可不要生我的氣,以我的一向習慣來說,對於像你這樣的名門小姐素來是尊敬友善的,這一切點子全是我們那位胡樓主所出,我是身不由己,不得不隨逐波逐流,咳,人在屋簷下,怎得不低頭哪……」

  一仰頭,舒婉儀憎惡厭恨的看著他,冷冰冰的道:「你想做什麼?」

  溫幸成怔了怔有些尷尬的道:「呃,不做什麼,我只是不放心姑娘你的處境,怕他們粗手粗腳委屈了你,所以,嗯,才特地來探視一下。」

  舒婉儀淡漠的道:「收回你這番『好意』吧,我承受不起,也不屑承受!」

  面色頓時一變,溫幸成陰惻惻的道:「說話不要這麼尖刻,舒姑娘,我抬舉你,你卻別不識抬舉!」

  淒冷冷的笑了,舒婉儀道:「我無須你來抬舉,我告訴你,我從心底厭惡你,卑視你,你只是一隻披著人皮的野獸,貪婪、自私、蠻橫、暴虐,又不信不義!」

  溫幸成再也忍耐不住了,他惱羞成怒的咆哮:「舒婉儀,你嘴巴放乾淨點,我老實告訴你,惹翻了我,我可以將你活剮了,你要搞清楚,如今你的處境!」

  眉心的那顆朱砂痞變得蒼白了,舒婉儀激動得全身發抖,她顫索索的道:「你嚇不住我,溫幸成,從你們露出本來面目的那一刹間開始,我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你們算是些什麼人?一群表面和善,骨子裡極其陰毒的強盜,一批掛著羊頭的豺狼,一群殺人不見血的劊子手!你們比諸世上那些可以分辨出來的惡人更可惡,較之那些黑心腸的歹徒更黑心腸,你們壞在暗處,邪在陰影裡,越其如此,越顯出你們齷齪的天性與卑劣的本質來,你們完全的喪盡天良,徹底的不似人了!」

  雙目怒瞪,咬牙切齒,溫幸成幾乎氣瘋了心:「賤人,你再胡說!」

  李發突然揚聲大笑,喝彩道:「真是淋漓盡致,中肯實切,罵得好!」

  猛一轉身,溫幸成憤怒已極:「姓李的,我叫你搖旗呐喊,興波助瀾,你為你自己惹下麻煩了!」

  一挺胸,李發昂然道:「溫幸成,我若含糊,就不是人生父母養!」

  瘋虎一樣沖上,溫幸成一把扯住李發襟領,右掌狂揮,只聽得一陣陣,沉重又迅速的擊肉聲響,他一連摑打了李發幾十個耳光,頓時打得李發唇裂腮腫,齒血迸濺,一張臉全泛了紫紅!

  吁吁喘著氣,溫幸成獰厲的叫囂:「你說風涼話呀,為什麼不說了?」

  李發張開血污的嘴巴,呵呵大笑,含混不清卻又倔強無比的道:「溫……幸成……你是頭畜……生……是條狗……是個只會用……奸計……坑人……的懦夫!」

  兩隻眼裡凶光如焰,溫幸成口沫橫飛的叫:「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右掌再起,這一次,溫幸成摑得更為用力,只見血水在手掌的揮動中灑揚,甚至夾雜著細碎的肉屑,而清亮刺耳的擊頰聲亦一記比一記來得沉實,一記比一記來得猛烈,李發的頭顱撥浪鼓般左歪右斜,前仰後翻,眼看著他那張人臉就不像是他的了!」

  自極大的驚悸震駭中清醒,舒婉儀尖銳的哭喊:「住手……住手……你這賊……你這強盜……你住手啊……」

  就好像迷卻了心智一般,溫幸成狂野的大笑著,他臉上、手上、衣衫上,業已全沾滿了李發的鮮血,但他猶不停止,又死力用腳猛踢李發的胸膛、肋骨、腰背,這還不說,他接著又抓緊李發的頭髮,狠命朝石壁上碰撞,在「砰」「砰」「砰」的連串撞擊聲中,李發早已皮開肉綻,血流滿面了!但是,他卻沒出一聲!

  淒厲的,驚恐至極又憤恨至極的,舒婉儀幾乎連血也噴出來般尖叫:「你還不住手?還不立即停止?你是個懦夫……你只敢在人家無力反抗的時候折磨人家……溫幸成……你沒有人格,沒有自尊……你不是人啊……」

  直到李發暈死過去,溫幸成才猛一把將他推倒,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這位「百面狐」猙獰又狠酷的大笑:「你再罵呀,混帳王八蛋,怎麼不罵了?他媽的,溫二爺這還是對你客氣,換了這樁買賣,看二爺不活剝你這野種的皮!」

  李發躺在那裡,混身浴血,衣裂肉綻,他披散著頭髮,血污狼藉又腫紫破損的臉孔便貼在冰冷的石地上,額頭頂門,全自傷口中流出汩汩熱血,血將髮絲黏沾在一起,連橫眉的紫疤也染赤了,他呼吸微弱,雙目緊閉,全身亦在不住的抽搐……

  狠狠朝李發身上吐了口唾沫,溫幸成餘恨未消的道:「若不是胡欽這老狗一再勸阻我,今天決沒有這般便宜,不知進退的奴才,二爺暫時先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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