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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鋒利的,狹窄的劍刃以那種快速得用人類的眼睛所來不及追攝的動作飛刺,只見寒芒似電,閃掠伸縮,而一股股的鮮血便接連不斷的標射赤血,加上豐子俊的淩厲刀法相輔,瞬息間,七十來名綠衣大漢已經躺下了一半還多!

  那矮胖有如冬瓜般的「賽土行孫」丁仁確有一身好「地趟刀法」,他溜地貼滾,有如雪花繽紛翻自腳下。

  可是,他遇著的卻是亦素以刀法稱霸的豐子俊,未免就委實施展不開了,任他傾盡全力,拼命攻擊,全無法稍越雷池一步,根本就沖不過豐子俊所布下的刀網去,而今,關孤又加入此一戰圈,眼見自己這邊更形損失慘重,一片狼哭鬼嚎,丁仁就是鐵打的膽,現在也早融化了!

  豐子俊反手刀劈掠翻下,又有三個敵人被開了膛,在對方的肚腸流溢中,豐子俊大笑著叫:「關兄,這姓丁的可真夠種呢!」

  身形猝變,關孤揮臂彈腿,暴躍而起——其形有如一頭攫人的豹子:「渡心指」猛的響起「嗖」「嗖」銳嘯。

  寒風撲面如割,兜頭一百劍分自一百個不同的方向在同時分刺至丁仁全身上下一百個不同的部位。

  光芒的催燦明亮炫目迷神,刃口帶起的劍風窒人呼吸,而虛幻的劍身芒尾,實質的鋒刃反光,便那麼真偽莫辯了摻合在一起了!

  「哇……噸……」

  瘋狂的打著旋轉,丁仁連連翻滾著一頭撞跌於地,手上的厚背刀拋脫出老遠,他的全身上下,幾乎在這刹那之間便叫湧冒的鮮血給浸透了!

  於是——

  驚恐欲絕的駭叫出自那些殘存的綠衣大漢口中,他們哄然轉身紛紛奔路逃走,那等倉皇急迫的樣子,看在人眼裡,實在是太可笑、也太可悲了……

  關孤一翻手掌,「渡心指」在他腕背上打了個轉,灑出一溜血水,「錚」的一聲脆響還入鞘內,他漠然道:「豐兄,你沒事吧?」

  豐子俊用鞋底揩擦淨了刀鋒上的血跡,亦自歸刀入套,他搖頭笑道:「託福,關兄,我毫髮無損。」

  移目四巡,他又感歎的道:「這些人太傻了,關兄,他們應該知道憑他們眼前這點力量是無法能以阻擋我們的……」

  關孤臉上的肌肉微微牽動了一下,道:「我已警告過他們。」

  他冷冷的,續道:「在人道上來說,我們可以做的僅此如此而已,他們桀驁不馴,漠視警告,那麼,他們便得承擔全部後果!」

  豐子俊有些悲憫的道:「而這結果似乎太慘了點……」

  關孤寒聲道:「我以為,他們早就能以想像到了。」

  豐子俊頷首道:「不錯,他們原該想像到的,這又全是禹偉行的罪惡,拿『綠影幫』的人做犧牲,否則,『綠影幫』只怕不敢惹火燒身!」

  緩緩移步,關孤道:「我們就再替禹大院主記上一筆吧!」

  篷車上南宮豪遠遠一伸大拇指:「關少兄,有你的!」

  走近車邊,關孤平靜的道:「這裡沒受到干擾吧?」

  南宮豪指了指依在座旁的那一對「月形金斧」,笑呵呵的道:「連『綠影幫』那些爪牙身上的一絲臭味都沒有聞著,我這對傢伙只好任它冷落在旁邊啦,少兄,先前我還怪緊張的,心裡直在嘀咕著別叫那些王八蛋沖到車子前頭來,否則場面一混亂就怕要出岔子了……」

  他微微笑了笑接道:「豈知我這是白操心,少兄你和子俊就全把他們截堵得死死的了,好像高堤阻著流水,連一滴也漏不過來呢……」

  關孤笑笑道:「只靠這批角色的話,他們是絕對得不了手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但是如換了別的人物,就難說了!」

  南宮豪壓著嗓子,道:「說真話,少兄,我看他們也不想動手,所以拼了起來,他們亦乃迫不得已,好有一比——打鴨子上架啊!」

  關孤點點頭,道:「我們沒有辦法,不能和對方幹耗在此地,這不是個場面,而且,越耗下去對他們越有利,假如我猜得不錯,恐怕就在他們發覺我們行蹤的同時,已經派出快馬去請援兵了!」

  南宮豪怵然道:「真的?」

  關孤道:「無可置疑,換了我們,不也會這樣做?」

  南宮豪連連點頭,道:「這倒不虛……」

  一側,豐子俊低促的道:「那麼,我們走吧?」

  關孤瞥了一眼篷車之內早已嚇得面無人色,瑟縮成一團的三個女人,心底亦起一股莫名的憐憫,他長歎一聲,沉緩的道:「舒老夫人與舒姑娘,銀心三位,方才那陣子只怕受驚不小,她們一定心神交瘁了……」

  南宮豪回頭看看,感慨的道:「平時在家裡錦衣玉食,呼奴使婢,舒坦日子過慣了,幾曾經過這種奔勞苦楚的折騰生活?又幾曾見過眼前這般頭飛腸流,屍橫血濺的殘酷場面?也難怪她們承受不住……」

  關孤略一沉吟,道:「本來,我想還是找個地方給她們先平靜一下心神,但如今形勢急迫,不宜久待,只有再辛苦點,大家多趕一程吧!」

  南宮豪忙道:「當然。」

  豐子俊前後一看,催促道:「走吧!」

  關孤退後一退步道:「好,你們先行,我隨後趕來。」

  南宮豪怔了怔,急問:「少兄,你還有事?」

  關孤點點頭道:「『悟生院』方面計畫如何截殺我們的詳情我們尚不知道,此點十分重要,可做為我們趨吉避凶的指標,我要設法問出點眉目來!」

  南宮豪迷惘的道:「可是,去問誰呢?」

  關孤朝後指了指,道:「『蛇發』石彥!」

  豐子俊詫異的問:「他沒死?」

  關孤搖搖頭道:「沒有,我留著他一條命,只使他暫時無法行動而已一則此人尚無大惡,且與我略有交往,二則,便是想從他口中探詢一點敵情。」

  南宮豪笑道:「還是少兄老謀深算!」

  關孤淡然道:「多年習慣,令我稍微謹慎一些而已。」

  南宮豪道:「那麼,我們先走了?」

  上了馬,豐子俊叫道:「你可得快點趕上來呀,關兄!」

  關孤徽徽一笑,道:「放心,我會儘快的。」

  於是,豐子俊放馬前行,南宮豪軀車於後,一騎一車,又開始順路前進,「呼隆」「呼隆」的震顫聲再度響起。

  關孤回身來到石彥躺臥之處,這位「綠影幫」的「刑堂老大」也已面白如紙,委頓不堪了;關孤俯腰凝視石彥,冷冷的道:「你的神智應該還很清楚。」

  石彥怒睜著眼,孱弱卻倔強的道:「是的——我的神智仍極清楚,但你不要妄想我會透露什麼給你,我不會學你的叛逆行為,決不!」

  關孤平靜的道:「方才,我們講的話你全聽到了?」

  石彥恨恨的道:「不錯,全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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