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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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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七章 密張羅網迎強仇 雍狷領著頭開始忙碌起來,如果家裡現有的材料能夠適用,他就湊合著因料施工,欠缺的物件,則由褚泰祥去市面上搜購。 在他手邊的東西真可說是林林總總,雜七雜八,有削尖了的竹箭,大桶的石灰,粗長的皮筋,一包包的白磷粉,銳利的大號鐵釘、火摺子、引信,甚至摻入砒毒的膠水等等。 另外,尚有一大桶火藥,光看這些玩意,就難免令人不寒而慄。 瞧這樣子,雍狷似乎真個打算毀家卻敵,玉石俱焚了! 褚泰祥和任非是雍狷當然的幫手,甚至連君仍憐也閑不著。 幾個人這裡挖、那裡敲、又嵌又釘、又綁又系,忙得不亦樂乎。 來往穿走,進進出出,活脫是在起造什麼正經工程也似。 其實,他們所做的,只是一連的陷阱,死亡陷阱。 沒有設計藍圖,沒有施工規格,有的僅乃雍狷的經驗及巧思。 他一邊自己動手,一邊指點著幾個下手幫忙,同時不厭其詳的告訴他們機關的妙用、發動的訣竅,如何趨安避危的方法。 不到一天功夫,他這幢宅居,業已改變成一座十足十的修羅場了——所缺的僅為開張發市。 褚泰祥和雍狷相處長久,對雍狷的那些法門深知熟悉,在「工程」進行當中尚不覺得什麼,但君仍憐和任非的感受就不同了。 他們親眼目賭,親自動手安裝這些陷阱,仿佛正在挖掘一條通向墳墓的地道,有種雙掌染血,窒郁陰翳的壓力,不期然都產生了說不出的罪惡感,人便顯得有些惴惴不寧了。 傍黑時分,總算大功告成,雍狷抹著額頭上的汗水,沙著嗓門吆喝:「收工了;大家先洗把臉,歇息一陣,火房裡有吃的,灶上坐著一壺熱茶,誰餓了渴了不用客氣,自己動手招呼,記得養足精力最是要緊——」 人朝椅上一倒。 任非喘吁吁的道:「忙活這一天,還挺累人的,上了這把年紀,不服輸也不成啦……」 褚泰祥活動著四肢,邊道:「你已經不錯嘍,任老,身子骨還算得上硬朗,有些和你差不多歲數的人,一旦整日勞累下來,只怕兩條腿都站不穩啦!」 任非呵呵笑道:「這可也是實話,褚老弟,幸好平日裡我就講求養生之道,注意食補攝取,好歹亦能落個少病少災,我一個孤老頭子,如不自己照顧自己,怎去抗那雨雪風霜哪……」 雍狷站在門邊,伸手試驗門框上的活頁和橫楣裡的繩索是否已經連結妥當,君仍憐已端著一杯熱茶來到身傍。 她雙手遞過茶杯,柔聲道:「歇會吧,雍狷,喝口茶消消乏……」 雍狷接過茶杯。 道一聲謝:「總算完事了,我倒不怎麼累,你大概倦了?」 君仍憐笑道:「還好,日常少活動,幹這一天活,也算找到機會鬆散松筋骨。」 嘬唇吹拂浮在茶液上的葉梗,雍狷輕啜一口。 籲著氣道:「你餓了沒有?在和對方交手之前,務必要多吃多睡,養精蓄銳,千萬別虧待自己,一朝展開搏殺,就不知什麼辰光才能進下一餐了!」 君仍憐淡淡的道:「還是你說的好,雍狷,其實對陣交鋒之後,很多人就往往永不須要進下一餐了。」 雍狷忙道:「那決不會是你——」 君仍憐十分灑脫的道:「但願如此吧。」 沉默須臾。 雍狷低聲道:「君姑娘,你不該留下來的……」 唇角微撇。 君仍憐道:「又來了,我的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你還嘮叨什麼?」 雍狷乾笑道:「我不是嘮叨,我是怕你有閃失……」 摔摔頭。 君仍憐道:「不管有沒有失閃,都是我心甘情願;雍狷,我並非三歲小孩,早欠缺那份幼稚衝動了,我自己在做什麼,我明白的很!」 雍狷把茶杯放回一邊的高腳幾上。 搓著手道:「好,好,我不提便是,對了,屋裡屋外這些小機關、小埋伏,該怎麼觸動使用,你都搞通了吧?」 君仍憐的臉色不自覺的沉重起來:「雍狷,你把這些狠毒陰酷的殺人陷阱只稱做『小機關』、『小埋伏』?你也未免過於自謙了吧?」 雍狷聳了聳肩:「人家只要找上門來,目的便是追魂奪命、斬草除根,對於懷有這種企圖的殺手而言,若不加以迎頭痛擊,徹底殲滅,你還能指望上做什麼?君姑娘,天下事都是一個樣,好壞全是相對的!」 思忖了片刻。 君仍憐嘆息著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我,我,我只是有些不忍,想到已見過面的、或素不相識的人,就要在我親自參與佈置的兇器下喪生,心裡總難免惶惶不安,覺得怪彆扭的……」 雍狷笑道:「君姑娘,你空有『毒膽文君』之號,卻實具婦人之仁,如果我也像你這樣解不開、看不透,我們大夥就全別想活了,虧你還算老江湖哩,多年草莽風塵,莫非尚未令你頓悟江湖險惡?」 君仍憐赧然笑道:「你不用借機會教訓我,充其量,我只是比不上你心狠手辣罷了。」 雍狷正色道;「君姑娘,不是我『心狠手辣』。而是我知道在什麼時候就該使什麼手段,對敵人的慈悲,即是對自己殘酷,當血濺屍橫的一刹,又有誰來可憐你、憐惜你?江湖的傳統就是如此形成,不忍人之心,要看用在什麼地方。」 君仍憐不由詳嗔道:「別得理不饒人,你看你,越說越起勁啦!」 嘿嘿一笑。 雍狷道:「此乃經驗之談,君姑娘,我之所以尚能活到現在,便是拜取這些歷練之助……」。 君仍憐若有所思的道:「是了,雍狷,看你動手佈置種種機關陷阱,好像十分老到熟練,不但極具巧思,且花樣百出,這都誰教你的?你師父嗎?」 雍狷搖頭道:「我師父古板的很,他老人家傳授我的都是正派武功,傳統基礎,像這些玩意他老人家全視做奇技淫巧,邪門歪道,根本不屑一顧,我懂得其中奧妙,泰半是出師之後學自朋友那裡,再加上個人揣摩推敲,日子久了,當然就熟能生巧,舉一反三,更進而融匯貫通了……」 君仍憐笑道:「沒想到你還具有這方面的偏才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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