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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第八章 如血紅燈映當頭

  六個不速之客,圍成一個約略的圓形,不但將尹含翠母子圈在當中,連雍狷也一起圍住,很有點「寧可錯殺,不能放走一人」的味道。

  開口說話的那;位,像是來人中帶頭的角兒,胖大個頭,滿臉生著紅褐色的疙瘩,一襲黑衣,越顯冷峻森酷。

  剛出聲,便是恁般惡氣:

  「尹含翠,趕得早不如趕得巧,這一趟正可將你這一雙賊婆堿子,外加黨羽一名合殲殺絕,為我師弟報仇申冤!」尹含翠勃然大怒,兩隻混濁的眼睛似在噴火:

  「你是打哪個鱉洞裡鑽出來的王八羔子?你師弟又是什麼東西?我在今天以前,從不曾見過你們這群牛鬼蛇神,卻報你娘的什麼仇、申那門子冤?」莫雄也粗厲的道:

  「冤有頭、債有主,混蒙栽誣,我們母子可不背這口黑鍋,素不相識,哪來的糾葛?你們找碴找到姓莫的頭上,算是豁了邊啦!」滿臉疙瘩的那一位七情不動。

  語調僵硬的道:

  「一個月之前,我師弟莊恕、師妹齊蕙二人,大清晨趕早過這條『白龍河』,搭的就是你姓莫的賊船,船到河心,你先用竹篙出其不意打翻了我師弟莊恕,又在我師妹齊蕙抗拒之下弄覆船身,眼看他兩落水沉沒,你不但見死不救,反而借機劫走了我師弟的褡鏈、師妹的包袱,莫雄,這乃是典型的謀財害命,天打雷劈的惡毒行徑,事實俱在,你還有什麼話說?」莫雄的反應起初有些茫然,隨即開始變化,他黑臉泛青,額頭青筋暴現:

  「你說你師弟師妹被我打入河中,只是一面之詞,空口白言,你想朝我身上栽賴,得拿出證據來,血口噴人,我高低不受!」對方陰側側的一笑,不緊不慢的道:

  「姓莫的,我們就知道你會來這一套狡賴的把戲,你要證據?當然有,若沒有證據,我們如何找來此地,更驗明你母子正身?睜大你的招子看穩,姓莫的,任你奸刁陰詐,心黑手辣,卻沒料到冥冥中自有天意,天意說你該遭報應了!」接著他的語尾,樹叢中又是「唰啦」輕響,一個身段高挑、五官姣好的少女已飄然而出,少女的形容寒凜,眼神怨毒,她死死盯視著莫雄,眸瞳不動,光景像恨不能咬下莫雄一塊肉來:

  甫見少女出現,莫雄的樣子就和猛古丁裡見到了鬼魂也似,他忍不住喉間發出「嗷」的一聲悶啤,歪歪斜斜往後退了三步,差點聯手上三尖兩刃刀都掉落在地下!

  臉生疙瘩的那一位,又是得意,又是罵定的道:

  「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何懼鬼敲門?姓莫的,看看你這副心虛情怯的的德性,就知道你必然幹下了不可告人的罪孽,你當真個見到鬼?好叫你明白,我師妹當時並沒有淹死,她多少懂一點水性,人掉入河裡之後仍可隨波浮沉,不致墜底,更慶倖的是,經過幾番掙扎泅泳,終能攀登上岸,撿回一命,同時,她也親眼看到你母親前來接應于你,口呼『鯊兒』,嘿嘿,就憑你犯罪的地點,這一聲『鯊兒』,我們便有足夠的資料研判出你的身份及來歷,『黑鯊』莫雄,賊娘『水母』尹含翠,這一對母子搭檔,瞞得過別人,豈能遮得住我們『紅燈門』的法眼?!」尹含翠臉孔上的皺紋微微顫動了一下,嗓調忽然顯得沙啞低沉了:

  「你們,呢,是『紅燈門』的人?」胖大漢子打鼻孔中重重哼了一聲,昂起頭來:

  「不錯我就是『紅燈門』『七大提燈使』中的首座『花面判官』錢三浪,被你打落河底,不幸喪生的師弟莊恕,正是『提燈使』裡的老七,姓莫的,現在你已知道捅下了多大的紕漏、闖下多大的禍事了吧?」乾澀的咽了口唾沫,莫雄的氣色十分不佳,他猶在軟弱的申辯:

  「這,這也不能完全怪我……我在動手之前,根本就不曉得他們是何方神聖,更沒有想到他們屬於『紅燈門』的組合,這只能算是誤會……」「花面判官」錢三浪聲聲冷笑:

  「姓莫的,拿這個做為你謀財害命的理由,說服力恐怕太薄弱上吧?事到如今,你再怎麼解釋,央告都已毫無意義,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師弟的那筆血債,你就得用這副臭皮囊頂上!」尹含翠眼神一硬,抗聲道:

  「錢三浪,我知道你們『紅燈門』在以『三官府』為中心幅員五百里的範圍之內是首屆一指的大幫派,我也知道『紅燈門』財厚勢雄,但你們卻不可欺人太甚,我們連口殘羹亦撿不得?」錢三浪厲聲道:

  「老幫子,我好叫你得知,『紅燈門』大魚大肉是憑本事、憑手段掙來的,可不是靠謀財害命,尤其是沒有謀過你莫家的財、害過你莫家的命,現在我們的人死在你兒子手裡,你若想以這歪理來推卸責任,豈非笑話?!」那少女……齊蕙突然開口,一個字一個字進自唇縫,有如冰珠子在蹦跳:

  「大師兄,這莫家母子盤踞『白龍河』,已有很長的時間,在這段期間裡,還不知道有多少無辜人命遭到他母於的陷害、多少過往行旅做了河底冤魂,今天我們不止要為七哥報仇,也要替那些枉死的生靈雪恨,把這兩個茶毒人命的邪惡碎屍萬段,叫他們永難超渡!」錢三浪沉沉的道:

  「這正是『替天行道』,小師妹。」看把戲看了半天的雍狷,一時還說不上來心裡是個什麼感受,直覺的反應,只暗中替尹含翠母子捏了一把冷汗;「紅燈門」的場面與氣勢他也聽說過,不可諱言的「財厚勢雄」,眼下大批人馬找上門來,執的又是這麼一個理直氣壯又不易化解的理由,顯見這對母子將要吃不完兜著走,大糟其糕了!尹含翠驀地一挫牙,模樣似是豁了出去:

  「好一群仗勢欺人的惡胚,只為了一場小小的誤會,你們居然就這麼張牙舞爪,不依不饒,硬是想將我母子逼入絕地,俗話說,狗急跳牆,人急上樑,我母子也不是任人糟蹋得的,你們打譜刨根挖底,我母於只有拼了!」錢三浪撇唇一笑:

  「拼也好、不拼也好,老幫子,你們的下場沒有兩樣,橫豎都得一個『死』字!」尹含翠顫巍巍的伸手虛指錢三浪,音調拔高:

  「事情決不會有你想像中的稱心如意,誰要替誰墊底,還說不準呢!」這時,莫雄的腳步暗裡移動,移動的方向,正是「紅燈門」眾人合圍的空隙,不巧卻被眼尖的齊蕙察覺,她馬上尖聲示警:

  「注意這姓莫的,他想逃……」錢三浪好整以暇,大馬金刀的道:

  「他不是想逃,小師妹,他是想朝河邊接近,好把我們引誘過去,你要知道,這雙賊母子,陸上和水裡的能耐大大不相同!」來人中,一個塊頭不遜于莫雄的彪形大漢驟然踏前一步,堵住了莫雄的去路,同時,這大漢手裡的兩柄大斧交叉豎起,滿臉煞氣逼人,擺明一副敢越雷池,格殺無論的架勢!錢三浪手撫下巴,慢條斯理的道:

  「容我替賢母子引見引見,這攔阻莫雄的人,便是我的四師弟『撼山斧』朱光蔚,他那─對板斧,式沉招猛,力可撼山,等閒角色,頂不住他一斧,賢母子如果急著想試試,我也不反對。」莫雄氣得雙日圓睜,咻咻有聲:

  「錢三浪,我母子闖江湖,行走水陸碼頭,什麼樣的英雄好漢也經多見多了,你這一番自誇自賣,卻是想唬弄誰?」錢三浪無動於衷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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