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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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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尹含翠?老大娘,道上傳說,尹含翠早在十幾年前就同『河魅』章清兩人雙雙溺斃于長江巫峽水底,如今怎麼可能又鑽出來一個尹含翠?」那「水母」尹含翠朝地下「呸」「呸」「呸」連續吐了幾口唾沫。 老大不高興的道: 「道上傳說乃是撲風捉影,以訛傳訛,與事實差遠去了,你又懂得什麼,聽兩句謠言,便在那裡隨口喪門於我?你可知我尹含翠從小生於水、長於水,嬉波逐浪,如履平地,『河魅』章清要同我較量水性,是他自己找死,想綴上我,門都沒有!」雍狷道: 「這麼說來,單只章清一個人上了西天?」尹含翠得意的笑咧開嘴,眸瞳裡閃漾熠熠光彩: 「姓章的號稱『河魅』,水上功夫自也不弱,可是幾十年下來,寒濤熱潮競未能替他開竅,反倒把他沖暈了頭,幹不該,萬不該,他不該找上我來比劃,以為壓過了我,他在水面上便可稱尊稱霸了,嘿嘿,我『水母』是什等樣的人物,豈會吃他那一套?姓章的派人傳話挑戰,我立時答允;長江巫峽是他指定的地方,較量方式亦由他所提出…… 那是─種極簡單卻極易致命的方式,『沉潛閉氣法』,你知道不?」搖搖頭,雍狷道: 「不大明白。」尹含翠興致勃勃的道: 「所謂『沉潛閉氣法』,就是把身沉到水底,憋住呼吸,看看誰耐的久,挺得長,哪一個憋不住了先浮升上去,就算輸家,當然,這裡面還另有名堂,譬喻說,潛水的深度、容身處流速的緩急,是否有漩渦或暗礁等,險阻也都要比,越在危險的水域潛沉越深、待的越久,自便贏了;姓章的可會挑揀地方,他選在一處江邊斷崖下,在急流險灘附近,那段水面不但有大小漩渦,且礁石交錯,鋒利如刃,只伯稍不留心,撞上去就別想活著出來……」雍狷仿佛忘了對談的尹含翠與他之間敵峙的立場,聽著聽著,亦上了勁頭:「乖乖,這豈不是現成的鬼門關麼?老大娘,也虧得你敢下去!」尹含翠傲然道: 「我說過,從小人就是水裡生、水裡長的,進了水比在陸上還自在,你們不慣江河淌水的人不知道這份消遙,那章清和你一樣,也以為當時的場面能嚇住我,哼哼,他要嚇住我,我又卻嚇誰?老娘半聲不吭,眉頭不皺,一個猛子便紮入水裡,四肢縮攏,伸頸長身,先順著水勢翻了幾滾,然後貼緊最近的那個大漩渦,腰背輕扭已鑽了進去,你若是在場親見,包管把我認做─條魚啦!」雍狷不解的道: 「老大娘,我聽人說,遊渦是江河裡─股轉力極大的暗流,可以將任何物體扯向水底,你怎麼還故意往遊渦中鑽?那不是在玩命麼?」尹含翠笑得又露出她那一口稀疏老牙: 「這你就不懂了,漩渦打轉,是能把物體向下拉扯,但遊渦的中心卻是空的,人只要貼著它的邊緣順轉,不僅可以減去水面上的重壓,而且尚能借機呼吸,哪怕沉至水底,稍一隨流矯正方位,就又進入遊渦中心了,如此周而復始,輪番出入,消磨的辰光便長嘍……」雍捐恍悟的道: 「想不到其中競有這許多匪夷所思的竅門……」尹含翠禁不住越說越興奮,口沫隨之四濺:「我一面在一個個的遊渦中間穿出,一面跟著流速下潛回游,換氣調息,暢快無阻,那光景,活脫我真的化做一條魚了,就這麼延右水底,你猜猜,我一共耗了多久?」雍狷急問: 「多久?」尹含翠兩眼眯起,伸出四隻手指: 「整整四個時辰還多……」雍捐昨舌道: 「老天爺,整整四個時辰還多?如是換成了我,半炷香的功夫不到,人就挺成屍啦!」頓了頓,他忙問道: 「那,那『河魅』章清呢?章清又待在水底多久?」尹含翠故作矜持的道: 「這我就不清楚了。」雍捐迷憫的道: 「莫不成,呢,你們沒有比出勝負來?」尹含翠微微『笑: 「我只知道從那次比試之後,直到今天十好幾年了,我不曾見到『河魅』章清,江湖上也自此失去他的蹤跡,這個人好象突然幻化成仙了……」雍狷乾笑道: 「恐怕不是幻化成仙,老大娘,十有八九是喂了長江裡的魚鱉蝦蟹啦!」尹含翠道: 「所以說,功力深淺全是硬碰硬的事,絲毫取不得巧,人若妄自尊大,跋扈囂張,不明白本身的份量而強求名勢,到頭來非但會落個一場空,賠上性命亦不算稀奇,章清就是活生生例子!」「老大娘說得對……」尹含翠瞧著雍捐的目光,這時已經不再有早先的那種肅煞之氣,反而顯露出幾分慈祥嘉許的韻味,就好像長幼兩輩在閒話家常似的,透著恁般的和諧與融洽;她雙手互疊胸前,感慨系之的道: 「年紀輕的人就該知道受教,尊重老年人的經驗和指導,人老了,並不是廢物,人生的歷練可全是由歲月累積起來的,老年人的智慧是無價寶,決非現下一般莽夫自恃那幾手三腳貓的把式便可比擬……」雍狷正在額首稱是,一側的樹叢裡驀而簌簌響動,猛然躥出─條碩壯的人影來,他抬眼望去,我的天不就是那船上的大漢,尹含翠的寶貝兒子「黑鯊」莫雄!莫雄臉孔上瘀痕依舊,不過已換了另─套灰布衫褲,他一捋頭頂上仍尚濕漉漉的髮絲,氣急敗壞的大叫: 「娘,娘啊,方才擺了兒子一道,把兒子打進水裡的就是這個惡漢,你老人家怎的還和他有說有笑?小心他抽冷子施暗算呀!」尹含翠原本和煦的臉色,在莫雄疊聲吆喝之後,又一下子沉下來,仿佛這辰光她才想起,談笑風生的對象,乃是她一直待要獵取的目標!雍狷一看情形不對,趕緊好言解釋: 「老大娘,先前我可不是有意冒犯令郎,只因勢非得已,要自衛,如果我早知道他是你的少君,怎麼說也不致於發生這場誤會……」搶上兩步,莫雄雙眼圓睜,氣沖鬥牛的咆哮: 「好匹夫,約莫你已經知道我娘是誰,心裡寒了伯了?這才來說些中聽的打諾誆瞞我娘,好讓她老人家放你一馬?我告訴你,你這是做夢,無論你怎麼求情告饒,今天也非要剝你一層人皮不可!」雍捐不慍不怒的道: 「你且稍安勿躁,莫弟,我之所以一再忍讓,並不是因為含糊你,只緣表示我對令堂的尊敬與景仰,令堂前輩風範,果然雍容不凡,你這個做兒子的人,多少也應該學學她老人家的氣度才是」莫雄暴跳如雷,順手抽出掖在腰後板帶上的一把三尖兩刃刀,模樣活脫像要吃人: 「王八蛋,鱉羔子,你少拍我娘的馬屁,她斷斷不吃你這一套,什麼前輩風範、什麼雍容不凡,全是狗屎,我是老橫(強盜),她就是老橫的親娘,有財劫財,見寶奪寶,這才屬於我們的本份,其它一概不論!」雍狷歎了口氣,朝著尹含翠苦笑搖頭,尹含翠也覺的臉上有些掛不住,怒火頓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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