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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姓刁的,你別胡說……」刁不窮臉色一沉:

  「老鬼,你以為我是怎麼找到你的?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又說吃屎的狗,斷不了那條路,你這個好嚼『鞭』的毛病,到哪裡都一樣,我只要往各地的市場內外詳加打聽,就不難拎你出來了,到底,有這種嗜好的人並不算多2」任非不禁有些惱羞成怒:

  「你不要自以為聰明,姓刁的,我這次栽在你手裡沒關係,往後日子長,咱們還得走著瞧,你做初一,就篤定我做不了十五?2」冷冷一笑,刁不窮不屑的道:

  「隨時隨地,老鬼,我等你做十五!」雍狷一看不是路數,趕緊打圓場:

  「好了,好了,事情既已談妥,就別再吵了,大家交割完畢,正可各自上道,又何苦做些無謂的爭執?」任非氣衝衝的走進木牆,推開他那間明暗一通的茅屋門,光影黝暗中,一股子泛著藥味的腥膩氣息已撲鼻而來,雍捐到了門邊就不願跟著進去了,他下意識的抽抽鼻子,刁不窮在旁邊語帶椰愉的道:

  「氣味不對?這次不知老鬼燉的又是什麼『鞭』……」但見任非去到牆角一隅,蹲下身來,管自伸手向那張竹床腳細細摸索,不片刻,他已從床腳底部掏出一封兩寸寬窄,長有半尺的折頁來,然後,他幾乎用摔的方式丟到刁不窮的手中。

  就著屋外的天光,刁不窮仔細端詳內容,他查閱得非常審慎,生恐任非交給他的是膺品,或者做了什麼手腳雍狷倚在門邊,淡淡的問:

  「任老大,就是這件東西?」來到雍狷身側,任非不甘不願的道:

  「保證原件,當時姓刁的也一起見過,是真是假,他該分得出來。」雍捐伸了腰,如釋重負:

  「這就好,把二位之間這樁公案了結,我就算交差啦。」湊近一點,任非放低了嗓門:

  「老弟台,你可得保護我,姓刁的萬一存心不良,突起惡念,你務必要將他攔住!」雍捐笑笑:

  「放心,任老大,一切有我擔待,我不就是為了這個來的麼?」這時,刁不窮已經將折頁內容審視完竣,表情間透著相當滿意,他收妥折頁,沖著形色迥異的任非齜牙一笑:

  「東西我收下了,看在搭檔多年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馬,老鬼,好白為之吧!」任非僵著臉孔,半聲不響。

  刁不窮又向雍狷拱拱手:「朋友,你一番排解之情,我也領受啦,相見何必曾相識?高姓大名不再贅詢,他日有緣,容圖後會吧!」望著刁不窮迅速消失的背影,任非忍不住喃喃咒駡:

  「我操你的老娘親……我叫你得意去,到了時候,你個王八羔子就知道誰比誰狠了……」有些詫異的看了任非一眼,雍狷狐疑的問:

  「任老大,莫非你又玩了什麼花樣?」任非驀然警覺,連忙否認:

  「沒有的事,東西已給了姓刁的,他也親自檢視過了,還有什麼花樣可使?老弟台,你可別多心,我任某人不是這種人……」雍狷懶得再搭理下去,他舉步往外走,旋道:

  「我這就告辭啦,任老大,你先歇著吧,可別忘了看背上的傷……」任非跟上幾步,十分殷勤的道:

  「何必忙著走?老弟台,我燉得有一鍋好牛鞭,正好喝兩盅……」雍捐趕緊推謝,口中打著招呼,人已解韁上馬,不管後面任非叫嚷什麼,「乘黃」業已奔出老遠;人在鞍端,雍狷猶不禁啼笑皆非,這算怎麼一碼事?忙活了一大頓,那兩位老兄從頭到尾居然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姓……

  橫在面前的,是一條相當寬闊、且水流湍急的河流,河的兩岸不見橋影,顯然從這頭到那頭,就要靠渡船了,雍捐倒是在河邊找到一座簡陋的木造碼頭,但卻沒看見渡船,他正引頸四顧,河的上游已隱隱然傳來了櫓槳搖動的呼呀聲。

  手搭涼棚,他順著聲音的來處遙遙張望,呢,不錯,是有條大號肋板隨波而來,他希望的就是這種寬闊一點的船,可以連人帶馬一。起載過去。

  舢板逐漸來近,上面只有一個頂著笠的壯漢在操舟,那壯漢塊頭挺大,虎背熊腰的身架子,配著一件粗布坎肩、─

  條牛犢褲,肌肉虯突的雙臂在陽光下閃泛著黑亮的油光,果然是個吃水上飯的好材料。

  雍狷手牽著坐騎,張開喉嚨招呼:

  「喂,那船老大,你做不做過渡的生意呀?」壯漢人立船尾,兩跨之間挾住舵柄,手執─根籬撥水,冷眼瞧著岸邊的雍猖:

  「你要過河?」雍狷暗罵一聲「廢話」,口中卻道:

  「不錯我要過河。」壯漢略略提高了嗓音:

  「渡─個人,二十兩銀子。」呆了呆,雍捐不由火大:「什麼,渡一個人要二十兩銀子?老兄,你要搞清楚,你是在擺渡還是打劫?二十兩銀子可以買半畝山田啦,那有這麼貴法的?」舢板俐落順著波淌下,壯漢愛理不理的道:

  「客官,你從這裡沿河上去,百里地內沒有一座橋,這段河面,也只有我這一條船,你沒見水流得懲急,渡人如同渡命,這門生意險著啦,除開我,誰敢來做?二十兩,便宜到家嘍……」一面說著話,船一面往下行,眼看著便越過碼頭了,那壯漢一點靠岸的意思也沒有,似乎在表示若少於他的價碼,談都甭談啦!雍狷是又急又氣,環顧四周,大野蒼茫,河水粼粼,果然既不見橋,又.不見船,他忍住一肚皮的惱火,趕緊大聲吆喝:

  「好,好,算你狠,二十兩就二十兩吧……」壯漢聞聲之下,上身微側,長篙橫伸,偌大一條肋板,居然頓時做了一個半轉,去勢便立刻緩慢下來,但卻仍未靠近。

  雍捐忙叫:

  「喂,你倒是先靠碼頭,我才好上船呀,隔那麼遠,我怎麼上去?」橫伸長篙的壯漢,慢吞吞的打量著雍狷:

  「客官,只有你一個人過河麼?」雍猖點頭,又急搖頭:

  「人是只有我一個,但我的馬匹也要隨我一同過河壯漢端詳過「乘黃」,連聲贊道:

  「好馬,真是又粗壯又肥重的一匹好馬……」雍狷火道:

  「你靠岸行不行?娘的,哪有這麼多閒話?」壯漢繼續操縱舢板的方位、角度,邊賊今今的道:

  「你剛才說,客官,你這匹馬也要渡河?」雍狷瞪起雙眼道:

  「我的坐騎要不渡河,往下去的路上你來馱我?」壯漢不以為件的道:

  「說得也是,不過我要先把話講清楚,客官,人麼,是人的價錢,牲口是牲口的價錢,可不能混為一談……」雍狷惡狠狠的道: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壯漢拿大拇指微頂笠沿,笑哧哧的道:

  「我的意思是,牲口的過渡資另算,馬馬虎虎,也收你二十兩就行……」─股氣湧上來,雍狷幾乎就想─箭射穿這狗娘養的舟子,他硬生生做了次深呼吸,才勉強控制住情緒,僵著聲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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