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大雪滿弓刀 >


  「從昨晚子夜等到現在,連你這位好心的義妹都陪了我們;個通宵,大老遠餐風飲露,吃盡辛苦,君仍憐,你該不會以為只因你一句『不答應』,我們便就此甘休吧?」曹北郭跟著道:

  .「看情形你身子不大妥當,正是屋漏偏逢夜雨的骨節,君仍憐,你可得識時務,仔細Rf衡眼前的形勢,休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君仍憐容顏慘白,競有些微的抖索:

  「你們是說,假如我不交出你們需索的東西和錢,你們就要用武力使我就範?」一拍手。

  曹北郭笑道:

  「完全正確,或許有比你所說的更糟的情形出現亦未可定,打個譬喻,你這位無辜的義妹,難保不跟著受連累……」君仍憐猛一揚頭,隱隱的一層青氣滿布在她俏美的臉龐上,這時的她,看上去非但形色妖異,更有一種說不出的邪厲意味:

  「『長山三奇』,你們這也算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仗著有幾分本事,便逞強出頭,硬要把人遏向絕處。你們要活,難道別人就不該活?光棍不擋財路,你們不僅擋人財路,更在斷人生機,我君仍憐雖是一介女流,亦絕咽不下這口氣!」坐在椅上的姬秋風,憂心仲仲的看著君仍憐,第一次開了口:

  「姐……你的傷好象不輕,穩著點,用不著為這些人動肝火……」曹北郭一張銀盆大臉上不見七情六欲,他無動於衷的道:

  「你也不是初出道的雛兒,君仍伶現實就是現實,吵吵鬧鬧濟得啥用?這年頭,強勢勝過─切,你要自認抗得住我們哥三個你就不妨咬牙到底,否則,還是照我們所說的去做為妙,賠財若再加上賠命,便不大划算了!」君仍憐挺直腰身,冷硬的道:

  「這件事,與我義妹姬秋風無關,你們想怎麼做,盡可沖著我來,絕對不能牽扯上她!」曹北郭搖頭道:

  「相打無好手,相罵無好口,刀光劍影之下。情況如何演變,乃是誰也不敢保准的事,君仍伶,這一點,我可不能給你打包票!」姬秋風的雙眸中盈溢著─汪化不開的憂鬱,眉宇問滿足愁苦:

  「姐,你不必管我,倒是你自己目前的情形,還能撐持下去嗎?留得青山在,不伯沒柴燒,好歹你就忍下這口氣吧……」曹北郭連連頷首:

  「還是姬姑娘明事達理,知曉利害,君仍憐,你要往遠處看,就沒有什麼想不開的了,你也該清楚,現下場面,你哪裡來的勝算?」望望姬秋風,又看了看自己狼狽不堪的身子,君仍憐突然顯得十分沮喪:

  「曹北郭,我們有沒行商量的餘地?」略一猶豫,曹北郭老奸巨滑的道:

  「這就要看休商量的是什麼事而定。」咬咬下唇,君仍憐道:

  「我,我可以退還你們三方兩銀子,因為其餘的一萬兩我已經開銷掉了,另外,那對『紅玉孔雀』已交予人家做了價,只怕很難索還,不過,我答應你們,在拿到現錢之後,無論賣了多少,全如數交付……」曹北郭臉色沉下,聲聲冷笑:

  「君仍憐,你開的條件,未免離諾了吧?銀子不夠數不說,連最重要的那對紅玉鑲鑽孔雀亦蹤影全無,這叫我們回去如何交待?你說東西賣廠,至於實賣多少錢?什麼時候才看得到錢?又光是憑你空口白說,難以查證,弄個不巧你借機走了活人,我們更往哪裡喊冤去?事情該有商量是不錯,卻得有個限度,像你這樣雲山霧罩法,我們怎能相信?」君仍憐委屈的辯解:

  「我決不是雲山霧罩,我也沒有騙你們,我向你們保證,只要是我說的就都是實話……」曹北郭重重的道:

  「這是你的講法,君仍憐,我可不敢背這麼大的責任:」李南斗冷森森的插嘴道:

  「大哥,就算君仍憐說的是實話也不行,人家賀老闆要的是那對紅玉鑲鑽孔雀,可不是賣掉孔雀的錢,錢他有的是,孔雀乃傳家之寶,怎能拿來相起並論?」一直不曾說過話的費錚,是個外貌清瘤嚴峻的三旬人物,不開口的辰光,嘴唇緊抿成一線,但是開口便尖銳無比:

  「少和這娘們扯些閑淡,銀子有多少先拿多少,東西在誰那裡,不管地頭遠近,我們都押著她去追討,萬─拿不回東西,腦袋總要拎上兩顆!」李南斗笑了:

  「君仍憐,你也聽到我們費老三的話啦?他可不橡我們兩個好打發,事情走到這一步,討價還價皆是白搭,你就看著辦吧!」君仍憐強忍內心裡的羞辱與憤怒,呼吸急促的道:

  「我不能領』著你們去要回東西,當初說好了是買斷的……」費鋒寒酷的道:

  「沒有那對紅玉鑲鑽孔雀,君仍憐,就拿你和姬秋風的頭顱充數!」李南斗幫腔道:

  「你放明白些,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還守著你那三分不值半吊錢的信用?君仍憐啊,早早替你和你義妹的兩條性命打算打算吧……」姬秋風哀聲低呼:

  「姐……」一時間,君仍憐不由方寸大亂,心神悽惶。

  她顫著道:

  「那人如今……不在,他也是轉手生意,抽取扣用的,買方另有其人,是關外的一個大皮貨商,他這一去一回,至少也要三四個月的功夫……」「長山三奇」互視一眼,費錚陰側側的笑了起來:

  「君仍憐,你給我們兄弟玩得好把戲,從頭到尾,你就在編故事,唬弄我們逗樂子,很好,你既然不見棺材不掉淚,我們只得和你來真的了!」君仍憐混身起著痙孿,她極力申訴:

  「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沒有欺滿你們……」忽然,她痙攣的雙肩上壓落兩隻沉厚的大手,手掌心透出的熱力那麼溫暖又貼切的傳達到她的肌膚,泌入她的心底,接著,她聽到站在背後的雍捐朗朗發話:

  「三位老兄,俗話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們只是替一個放高利貸的奸商來討帳,居然這麼死心場地又咄咄逼人,簡直比自己的債務猶要賣力上勁,這未免有點越份了吧?而人家君姑娘忌于本身的傷情,義妹的安危,再加上各位的強橫張狂,業已連番退讓,答應還錢倒罷,三位卻仍不饒不休,非要照單全收不可,這種仗勢欺人的作風,實在不算是高明!」「長山三奇」的六隻眼睛,全部投注在雍捐身上,仿佛這個時候他們才發覺,屋裡竟還有這麼一個人物存在,他們打量著雍捐,但毫無輕藐的意思,因為他們的經驗告訴他們,只要一個人敢在這種關頭上插話,更且言詞犀利,那麼,這個人便絕對不會是等閒之輩!曹北郭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相當鎮定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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