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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第三十章 血腥林外 起血腥

  積著皚皚白雪的荒野,急速向項真的身後退去,他提著一口精純而蓬勃的真氣,像一抹橫過天際的流星曳尾,那麼輕巧而又快捷無匹的奔掠飛馳著,於是,路程便一大段一大段被他拋下去了……

  沒有用盡全力,但項真奔躍中的速度已是駭人聽聞,只見淡淡的一條影子淩虛而過,而那條影子卻已到了目力所及之外,驚鴻一瞥,驚鴻已渺。

  逐漸的,碑石山又接近了,項真已經過了那片陵脊後的蘆葦叢,已經過了當時援救「兩個半」出困的荒地,現在,遠遠的,前面一片松柏林子已映入視線,看見了松柏林子,襲擊黑手黨的那個夜晚各般情景又在目前,鼻子裡,又似嗅到了隱隱的血腥氣息……

  一口氣在四肢百骸中呼呼流轉。項真雙臂一張,身形拔空而起,在空中一個美妙的轉折,人已斜斜落到了十大之外!

  俊美的面龐上沒有一絲吃力喘迫的表情,他腳尖甫始沾地,方侍再起,遠處,一個清朗沉潤的喝彩聲已突地傳來!

  「好一手『分爪攀雲』的功夫!」

  「刷」的一聲,項真將身形就地猝旋,目光瞥處,已看見那片松柏林子之外正有一個三句左右,文士打扮的俊雅人物在向自己頷首微笑!

  那人,一身青色軟緞子夾袍,上面繡著銀白壽字團,腳上一雙粉底鞋,頭劄一方青綢文士中,中上齊額綴著一塊翠玉,他自如星,眉入鬢,方嘴隆准,也一副堂皇威武相貌,最難得的,卻是在此人那堂皇威武的相貌裡另外流露著一片無可言喻的詢詢儒雅之氣!

  項真停住了去勢,雙目淡漠的注視著突然出現的怪客,於是,那人向前走了幾步,長身一揖道:「鄲州荊忍貿貿然來,敢問兄台高性?」

  有一絲疑惑自項真心頭掠過,他表面上卻仍然沉靜如恒的回劄道:「陌路之上,相見浮如不見,兄台何庸間姓攀名?」

  那自稱荊忍的文士微微一笑,道:「兄台,便是不願賜告名諱,在下也多少猜到一些,兄台如果不嫌在下冒夫,在下想能道出。」

  項真淡淡閑閑的一笑,道:「素昧生平,兄台如何知曉在下名姓?」

  那荊忍搖搖頭,深沉的道:「未見人卻見影,普天之下,能夠如此精熟施展『龍翔大八式』輕身之術的人,恐怕除了兄台之外,不做第二之想了。」

  眨眨眼,項真道:「如此說來,兄台亦是行家了?」

  荊忍笑道:「項兄之前,在下豈敢貽笑方家?」

  忽地,項真神色一沉,冷冷地道:「此地何地?」

  荊忍平靜的道:「不知項兄何來此問?」

  項真蕭煞的道:「荒野枯林之外,兄台孤身在此,且攔路搭訕,只怕兄台並非只是想結識我黃龍項真吧?」

  荊忍安詳的道:「那麼,項兄之見,在下又是如何具心呢!」

  項真冷然道:「只怕兄台與黑手黨及赤衫隊有著牽連吧?」

  荊忍聞言之下似是微感一怔,一怔之後隨即輕蔑的笑了起來:「黑手黨,赤衫隊?項兄,你未免消息不夠靈通了,不錯,一月之前黑手黨的老巢是在前面不遠的碑石山上,但是,如今卻早已舉眾遷去他方,在下若與他們有著牽連,還孤單一人在此做甚,莫非在下尚貪戀此地淒苦蒼涼之荒地僻野風光麼?項兄明人,此番卻謬矣。」

  咬咬嘴唇,項真道:「便算如此,兄台既非在此觀賞景致,又有何為?」

  微笑著凝望著項真,荊忍道:「無他,只是應一舊約耳。」

  項真朝四遭環視了一遍,沒有再說什麼,荊忍又深沉的一笑,向前走了一步,緩緩地道:「項兄想知道此約之內容麼?」

  項真微微搖頭,道:「萍水相逢,何能深攀?不過,依在下之判,無非是些生死之會罷了。」

  荊忍大大驚異了,他欽服的道:「好個神算活判,只是不知項兄如何知道在下於此乃是等候一個涉死之會!」

  項真淡淡的道:「兄台目光如電,神采奕奕,但卻隱含悵悵。形色灑脫,氣韻飄然但卻宛似大過渺淡。」

  荊忍急道:「此言怎解?」

  笑了笑,項真道:「兄台之神情總括來說,便是一個了無牽掛,準備解脫之人的坦蕩神情,但是,看兄台形貌,不僅英俊挺逸,更是蕭灑倜儻,大千世界裡,正該有一番做為才對,不應是這般悵悵然的拋卻萬物之狀。」

  荊忍沉默了片刻,感歎的道:「人曰黃龍厲害,今番我『金雷手』嘗試!」

  「金雷手」三個字甫始進入項真耳中,便仿佛有三記沉雷響了三下,項真驚異的道:「金雷手?」

  荊忍苦澀的一笑,道:「不敢。」

  身子一轉,項真踱前兩步,漫吟道:「金雷手,金雷手,霹靂蛇火撼鄲州?」

  荊忍意味深長的笑了,他低沉地道:「萬萬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黃龍項真也知道這凡句粗俗的歌謠,倒是止項兄見笑了。」

  項真注視著荊忍良久,悠然道:「只知金雷手,不曉荊忍兄,兄台稱號太大,倒反而將本名淹沒了,荊兄,項真幸會。」

  荊忍微微抱拳道:「不敢,荊忍幸會才是。」

  沉吟了一會,項真道:「敢間約會之人是誰?」

  荊忍但摯的道:「項兄久闖江湖,不知曾否聽過,『十臂君子』之名?」

  項真入鬢的眉毛一皺,低低地道:「荊兄說的是『千騎盟』的『十臂君子』西門朝午?」

  點點頭,荊忍道:「不錯,正是此人。」

  又踱了兩步,項真道:「在下與西門朝午有過兩面之雅,此入豪邁粗曠,不拘小節,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武林狂士,荊兄如何與他結下怨仇?」

  略一猶豫,荊忍但白的道:「說來簡單,西門朝午『千騎盟』的人夜入鄲州向一家與在下素識的巨戶尋仇,這家巨戶遣人至在下處求援,因而在下伸手管了這樁事,『千騎盟』的尋仇者鎩羽而歸之後,西門朝午當即著人執來他的『紅眼箭』,要在下退出此事之外,但是,在下無論在道義為人,或聲譽上講,勢皆無法就此收手,因此西門朝午便約下了今日之會。」

  項真皺了皺眉頭道:「荊兄在鄲州伸手管事之際,曾否傷了他千騎盟的人?」

  荊忍無奈的一笑,道:「俗曰相罵無好口,相打無好手,當時他們氣勢洶洶,人多兵眾,豈會輕易收手?」

  項真道:「那麼,荊兄傷了他們的人了?」

  荊忍頷首道:「當時打傷了他們一十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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