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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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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傷虎之威 兩個半 凝視著寂靜的林梢,項真血污斑斑的面孔上有一股令人顫慄的冷氣,他沒有表情的笑了笑,道:「焦雄?他與黑手黨有什麼牽連!」 兩個紅衣大漢囁嚅著,神色極為尷尬,項真淡漠的道:「我在問你們的話!」 較高的那個漢子似是橫了橫心,他咬著牙道:「大頭領與黑手黨的龍頭是插過香頭的弟兄!」 一雙眼睛煞氣畢露的盯向那較矮的漢子,項真道:「你們出動了多少人馬?由幾個頭兒帶著?」 被項真目光盯著的漢子不自覺的感到後頸窩有些發涼,他畏縮的退了一步,祈援似的看著他的同伴,那個個頭大的漢子嘴巴動了動,項真已冷冷的道:「我在問誰便由誰回答!」 退了一步的那位仁兄苦著臉孔,硬起頭皮,嗓子乾澀的道:「我……呃,我們出動了五百多弟兄……由焦大頭領、陶二頭領、白三頭領親自帶著分成三股行事,一股埋伏在碑石山後路;一股隱藏在無畏山莊附近,另一股隨同黑手黨的曾老麼掃蕩山下的敵人……我們便屬於最後的這一股,每股約摸有一百五十來個人……」 項真嘴角撇了撇,道:「夠了!」 兩個紅衣漢子頓時如釋重負,急切的齊聲道:「好漢,那……那我們可以走了?」 搖搖頭,項真道:「不,是我可以走了!」 說著,他轉過身,仍舊以那柄寬刃短劍支撐著軀體,一步一步艱辛的離去,他走路的模樣是如此蹣跚,如此沉重,又是如此疲困與虛脫,以致讓人看起來只要輕輕一推便可以將他推倒,但是,那兩個紅衣漢子卻連想也不敢朝這上面想,宛如在那個創傷累累的身體上還附著一個隱形的惡魔一樣,只要他不再轉回頭來找麻煩,他們已是燒了高香啦。 離開了林緣,離開了那些猙獰而醜惡的屍體,項真咬著牙根,忍受著身上火炙一般的痛楚,酸辛卻又勉強著自己盡速走著,今天是個好天氣,有陽光,有青天,有陣陣帶著寒意的晨風,可是,他的心裡卻浮漾著不能平的氣忿,籠罩著血淋淋的悲恨,多少人的生命業已在昨夜化為灰燼,滿腔的豪情幻為烏有,往後,跟著來的,必定是更慘厲的,一場連著一場的殺伐,誰也想索回這筆債,誰也咽不下這口氣,而為了什麼呢?真正的又是為了什麼呢? 荒野裡靜蕩蕩的,像是一干蟲鳥也被夜來的拼鬥所嚇窒了,這條路便如此死氣沉沉的拖得老遠老遠,沒有個人影馬蹤,任是浴著早上這暖洋洋的陽光,卻仍然宛似一條曬不醒的灰蟒。 項真為了避免敵人的追騎,沒有沿著大路走,他只管揀荒蕪的莊稼地裡蹙著行著,地面凸凹不平,枯萎的草梗與叫不出名字的雜樹零散而荒涼的生長著,碑石山在後面,逐漸離他遠了。 抹一把額頭的汗水,項真長長籲了口氣,他吃力的坐了下來,仍插在他身上的三隻傘骨顫巍巍的搖晃著,直搖得他面色發白,嘴唇泛青…… 這三隻骨傘都有尺多長,紮在肉裡的至少也進去了三寸,傘骨是精鋼打造,射著藍汪汪的寒芒,肋側的這一隻還好是偏著上去,如果是直生生的透了進來,只怕一條命已留不到如今了。 休息了一會,項真輕輕做了幾次較深的呼吸,然後,他用手上那柄劍插向地下準備站立起來—— 他的兩腿剛才伸直,腰還沒有挺直,後面,在荒地的一個斜坡那邊,忽然有一陣隱隱的叱喝叫喊之聲送了過來,聲音隔得還遠,不過,卻是十分清楚,而且正朝這邊接近! 微微怔了怔,項真的目光疑惑的投向了那邊,喃喃的道:「又會是哪一路的人馬呢?這聲音像是在追趕逃亡者……」 驀地,他似是一下子想起了什麼,才站起來的身體又急忙艱苦的伏了下去,雙眼仔細瞧著那片斜凹下去的荒地,他伏臥得太急切了些,以致傷口裂處又扯得他痛不堪言,但他卻顧不得了,可能又有什麼奇特的事情要發生了呢。 於是,當項真還沒有確定他的意念的時候—— 荒地的陵脊上,突然有一截身子露了出來,這截身子剛露出來,他的下半部卻銜結著另外一截身子,項真看得一愣,直待那條影子完全映人他的眼中,他才恍然大悟這是怎麼回事,原來,這是由兩個人組成了一個軀體,上面這個雙腿太短可以說只是兩條細細的,有如蘿蔔粗的大肉筋,但是兩隻手臂卻又長又粗,下面這一位兩腿和常人無異,甚至更為強健,兩條手臂細弱得幾近於無,僅是垂著兩根藤尾一樣的象徵品罷了,於是,兩個人疊接在一起,沒有腿的那個跨坐在有腿的脖頸上面,有腿的那個則駝著沒有腿的,猛然一見,這形似「人」形的怪物卻是手腿俱全,相互輔助,更顯得臂益長,腿益健,又比尋常之人高出了一大截! 現在,這兩截人組合的一個整體正往這邊慌忙奔來,兩個人的面孔長得極為相似,一樣的黃中泛黑,粗肉橫生,一樣的闊嘴大鼻,額上佩戴金冠,唔,看情形還是無雙派的人物呢。 坐在肩上的那個匆匆回頭望去,邊急躁的大叫:「魯風,你快一點成不?後面的孫子已追上來了……」 下面這個兩腿又加上勁,卻累得喘吁吁的道:「你少雞毛子喊叫,跑的又不是你,你又怎知這是什麼滋味?坐著說話腰不痛,再叫你就下來駝著我試試……」 上面那位大嘴一掀,暴烈的道:「在什麼節骨眼了你還發他媽的狗熊脾氣?這一遭跟鬥栽得還不夠大麼?他媽叫人家追上來咱們兩活活好看呀?」 兩個人正抬著杠,道路上一陣急劇的蹄聲,瞬息間已有二十多乘鐵騎追了過來,二十多匹馬上全坐著些紅衫大漢,他們始才奔進,已一聲「哦嘿」掉轉馬頭馳進了路旁的荒地,布成一個半圓往這邊抄了上來! 這兩位「半人」見狀之下不由大罵一聲,上面的那個怒道:「可不得了,看著看著人家已斷了咱們的去路啦,魯風啊,你他媽可不能丟下咱自己逃命,要死要活也得在一塊……」 兩條腿又跑了幾步,喘著氣道:「淨在放他媽的臭屁,老子什麼時候自己跑過啦?傍天亮的時份不是我沖出重圍你如今還能在這裡賣嘴皮子?」 上面那個嘿嘿冷笑道:「少吹牛皮,不是我你也早就成為亂刀下的冤鬼了,咱倆是『拳頭捶鼓——一個點』,誰也用不著欠誰的!」 他們邊跑邊吵,後面,已有三十多條紅色人影出現,亦同樣分成一個半圓形急速追至! 就在項真藏身之前約有尋寸之處,這兩位仁兄忽然停了下來,生著兩腿的這個往前後一看,泄了勁的道:「甭跑了,咱們已是前無去路,後有追兵,跑也跑不掉還要落個孬種的臭名,沒腿的哥,乾脆豁上了吧!」 上面那位仁兄左右一打量,不禁長歎了口氣,道:「我啃他的老親娘,這一下可是他媽『寡婦死了兒子——沒有指望啦』,只願你姓魯名風的記著咱倆相好了十五年,到時候別忘了到咱墳頭燒兩疊紙銀,點三炷好香,老子在陰間也記得你這番情意!」 叫魯風的仁兄「呸」的吐了一口唾沫,恨恨的道:「別把者子說得那麼無情無意,你打入十八層地獄老子也呆不上十七層,咱們是抬上了;到時候一起進土,誰也不用麻煩給誰燒紙上香!」 兩人說話之間,前後左右的追兵已在迅速移近,現在,只要喘幾口氣的功夫就到眼前啦。 「嗆啷」一聲脆響,上面那位已將背後的大彎刀拔了出來,他在手中揮了揮,咬著牙道:「魯風,咱們至少也得多撈兩個墊棺材,別他媽臨死還替無雙派背上個挨駡的臭名!」 叫魯風的怪人重重一哼,道:「你多加把勁,我是服不了的!」 這時,那些紅衣大漢已全在三丈多外停了下來,馬上的二十多個騎士也翻身落地,一個紫臉膛大黑鬍子的紅衣大漢踏上一步,大聲道:「那邊可是陶三頭領的弟兄?」 這一面的三十多個紅衣人中當場閃出一個瘦小枯乾,雙眉倒搭的中年漢子,這中年漢子一出來便尖著嗓子叫:「是白三頭領手下的賀青麼?」 紫臉大漢哈哈一笑,道:「原來是尚老哥,你們打山那邊追來的?這倒好,咱們碰到一個點子上去!要活的呢?」 枯瘦漢子陰笑了一聲,狂妄的道:「當然,二頭領要打個籠子——豢養這倆怪物哩……」 這些紅衣大漢隔著兩邊一問一答,宛是他們圈住的兩個人已是甕中之鼈一樣,只要手到,便可擒來了,那股得意的驕態,真是能活活將人氣煞! 兩位「半人」果然已是雙目發紅,青筋暴跳,上面那個仁兄蘿蔔粗細的兩腿一夾,火辣辣的大吼道:「赤衫隊的狗雜碎們,有種便沖過來幹上,光他媽站在那裡唱對臺戲算不上是英雄好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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