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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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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龍浮淺灘 亂石坡 這是一片斜陡的亂石坡,坡的後面是一座森鬱莽莽的大山,坡的下面有一片密密的,卻落了大半葉子的樹林,樹林與亂石坡之間,一條寬只五尺的山道蜿蜒而去,這時,周遭是一片寂靜,時間還是清晨。 亂石坡上,有一塊巨大而傾斜的灰褐色岩石斜斜伸出,這塊巨大的岩石下,又有大小不同的數十塊石頭堆疊在一起,剛好圍成了一道不規則的牆壁,而伸展的巨岩遮擋著目光,或者風雨,從外面看去,一點也不能觀察到堆疊的石塊後是什麼情況但是,從裡面借堆石的隙縫往外瞧,卻可以十分清楚的看見外面的一舉一動;現在,項真與君心怡、包要花等人正在這裡面休息。 項真靠在一塊豎立的岩石上,懶洋洋的半瞪著眼,他的身邊,靜靜的躺著君心怡;晏立與他的那一位在傾斜的巨岩根部歇著,包要花則來往蹀躞,嘴裡在不停的嘀咕著些什麼。 空氣非常清新,有些露水與草根加上泥土的新鮮氣息,偶而有幾聲鳥鳴,不過,似乎隔得十分遙遠。 包要花呸的吐了一口唾沫,急躁的走到項真身前坐下,項真睜開眼瞧著他,包要花臉色枯萎而焦黃,嘴唇焦裂得沒有一絲血色,兩個眼眶深陷,像是兩個塗了墨膏的大黑洞;他滿頭的亂髮如草,神態之間,顯得極度的憔悴與頹唐。 項真歎了口氣,道:「老包,看見你這模樣,我實在有些傷心。」 包要花幹幹的打了哈哈,齜著一口黃板牙道:「罷了,你這賽潘安的小白臉樣子也不見強,只怕比我姓包的好不到哪裡去;總之,咱們這次吃癟吃足了。」 項真沉思的望著天空,過了一會,他慢慢的道:「說得不錯,青松山莊的確夠得上狠;我喜歡這種對手,因為這使我報復的時候不會覺得忍不下心;他們做得很完美,殘酷的完美!」 包要花「哼」了一聲,沉沉的道:「公子,你只知道他們一天養我老拳三次,餓得我眼冒金星,拿個吸血蝙蝠吸食我的血,還有一樁你不曉得……」 項真冷靜的看著包要花,道:「還有哪一樁?」 包要花的面孔扭曲了一下,痛楚的將雙手握在一起,他垂下頭,亂髮披在額前,目光怔忡的注視著自己的腳尖不動,這種神態,是項真自結識包要花以來所從來沒有發現過的,他知道,若非他這位元摯友受了難以負荷的打擊——或是侮辱,他是決不會如此的。 輕輕伸手在包要花的肩上,項真沉和的道:「告訴我,老包,這件事情的經過,若有羞辱,讓我與你分擔。」 包要花顫抖著抬起頭,強力平靜著自己,片刻,他比哭還難看的咧開了嘴巴笑了笑,沙著聲音道:「這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只是,我一想起來就不禁恨自己為什麼不當場一頭撞死!」 項真舐舐嘴唇,冷冷的道:「老包,說吧,他們如何對待你?」 包要花深深的吸了口氣,像要努力平定自己激蕩的心緒,遲疑了一下,他望著項真微微苦笑:「他們用一種綠豆大小的朱紅藥九強迫我吞服,每一次都是兩個人一起進來,這兩個傢伙的功夫不差,先點我的穴道使我不能反抗,然後再將藥丸塞入我口中咽下,那種朱紅藥丸有一股濁混的悶香,我自己學過醫術,我知道這種玩意兒可能是一種亢奮人體性能的東西,只是,我料不到它的功用竟是這般強烈,每次他們為我塞下五顆之多,然後將我拖入甬道,那裡……那裡有三個妖媚而放浪的女人;他們硬剝除了我的衣服,那三個女人就開始了醜惡無比的挑逗;我咬著牙流著汗忍,但我被那春藥弄得心神迷糊,在這些人的哄笑與嘲笑裡,我一次又一次的為他們表演了這些恥辱和禽獸無異的活劇,我覺得自己像一條狗,一頭豬,我簡直已沒有一絲人性……」 項真平靜的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半晌,他緩慢的道:「他們是故意伐傷你的精力,當然,也借此羞辱你,老包,這種事情,他們一日逼你做幾次?」 包要花蠟黃的面孔浮起一抹恥辱的紅暈,他咬著牙,語聲自齒縫裡迸出:「四次,或者五次。」 項真柔和的凝注著包要花,和煦的道:「老包,我不願意用虛言安慰你,這的確是一種奇恥大辱,假如換了我,我也會一樣承受不住,那幾個女人,可識得采補之術?」 包要花臉孔的肌肉抖索了一下,點點頭:「大約識得,每次之後,我都感到極度的疲乏與暈眩,全身的骨頭都像拆散了一樣,有時連喘氣都憋得慌。」 沉默了一會,項真道:「君姐姐與晏立的未婚妻可知道此事?」 包要花搖搖頭,沉重的道:「不知道,但晏立卻多少看出了一點。」 一股冷厲而蕭煞的光芒閃過項真的瞳孔,他深刻的道:「逼你做這件事時,除了那三個女子,對方還有誰在旁邊目睹?我是說,看見這件事的每一個人!」 包要花舐舐嘴唇,道:「除了那三個女人,就只有守門的那兩個野種與強迫我吞下藥丸的一雙雜碎,那兩個王八蛋都長得瘦瘦長長,一個有著疤眼,另一個面皮上生了幾顆麻點,大約都有三十來歲,兩張臉上都帶著邪氣……」 項真冷冷的道:「你不會記錯?」 喉嚨裡吼了一聲,包要花憤怒的道:「縱使他們被挫骨揚灰,我也認得出這兩個披著人皮的畜生,我每一時每一刻都把他們的面容記在心裡,印在心裡,我死不了,就忘不了……」 項真懶懶的伸了伸腰,道:「那兩個守門的怪物已經廢掉了,現在,這兩位帶疤眼與麻臉的朋友還活著,當然,我們也該找出那出這主意的唆使人來。」 包要花忽然悟出了項真言中的真意,他慢慢的道:「公子爺你是說?」 項真道:「我是說,他們不會保存這種記憶很長久,他們必須忘記,因為他們不忘記你就會痛苦;令他們迅速忘記的方法十分簡單,我想,我不說你也會明白,你一定會明白的。」 包要花嘆息了一聲,道:「也罷,很多悲劇的造成,往往是不能只去責怪一方的。」 項真牽動了一下唇角,閑閑的道:「高興你終於了悟了這個道理,老包。」 包要花嘴角動了動,他宛如在猶豫著什麼,項真望著他,道:「有話問我?」 齜齜牙,包要花道:「唔,公子爺,你這一身都吃血糊住了,我特別注意過你的雙手,那十個指頭怎麼又爛又腫?還有你的胸膛也像被剝了一層皮……」 項真略微彎曲了一下雙手,淡淡的道:「他們用鋼針沾了毒汁插進我的手指,又用一種工具撕掉我胸部的表皮,再有傷口上灑了些鹽,其他還有些小零碎,沒有什麼好說的……」 包要花恨得滿口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怨毒的道:「我們要用血來洗盡這些仇恨……」 項真擺擺手,三言兩語將他破獄而出的經過大略述說了一遍,未了,他疲倦的道:「在我那小茅屋裡,他們用的那種迷藥十分厲害,幾乎無色無影,我們就都成了,下一次,你我都該在這方面多加防備……」 包要花頗有懼心的點點頭,他忍道:「那少女你剛才說叫奚嬪?是奚槐這老狗的妹子?」 項真笑笑,道:「不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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