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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第十八章

  空中人影閃晃,那快得難以分辨出形象的人影,抖動著金光成束,直往沙成山的頭上指去!

  是的,「撥雲手」管洲在此時出手了!

  一邊,「巧手飛索」拋去手中只有三尺的斷索,立刻躍到石磊身邊,急切的問:「傷得如何?要不要緊?」

  石磊破口大駡,道:「操他老娘親,今天石大爺卯上了!」

  他雙肩一抖,不再管右腕噴血,左手在腿上褲管裡拔出一柄短刀,對身邊的申屠叫吼,道:「再取一根繩索來,招呼姓沙的下三路,只要你能撂倒他,老子就壓上去殺!」

  申屠重重的點點頭,立刻又取出另一根繩索!

  沙成山吃過管洲金索的虧,此刻又見管洲撲來,咬咬牙,不即吭聲,然而他心中暗暗在想:「你們一心要我的命,娘的,我還有什麼客氣的?不就是以命搏命嗎?誰怕誰來著呢?」

  於是——

  江湖之上,搏殺也是一種刺激,一種令人亢奮的事。當搏殺在彼此的演進裡充滿了血腥與殘酷,刺激便也達到了高潮!

  江湖上不少殺手便視這種刺激為一種享受,他們在心靈上是興奮的,在感官上是愉悅的!

  於是,當對方無奈的倒臥在血泊中的時候,他們便得到了無法比擬的滿足感!

  然而,沙成山並非這樣,因為他並非是一個狂暴嗜血的狂人,他在搏殺時含有太多的無奈!

  此刻,沙成山的動作可真夠快,他那似動又不動的身形,突然間折疊了似的,但見他的腰身一俯之間,人已倒翻側旋到撲擊而來的管洲右邊,九十一刀連成九十一條縱橫交織的冷電激閃,狂卷急瀉,無孔不入!

  是的,又見那招「寒江月刃」!

  管洲身子躍起半空,十二個連續不斷空翻滾向十二個不同角度。隨著他的翻滾,金索破空狂抽無數次!

  他狂叫道:「快退!」

  然而,申屠根本無法脫出那片刃芒極光之外,他的另一條長索已寸寸斷裂。從左胸切上右肩的一刀,差半寸未割中他的喉結!

  「賽韋陀」石磊可就無此幸運,他的衣衫盡碎,露出正面十七條縱橫的刀口子,鮮血把他的胸毛染成了赭赤色。

  那麼偉岸的身體,頂著高牆沒有倒下去,兀自喘著一口大氣,罵道:「你奶奶的,這是什麼身法!」

  管洲沒有像上次一樣的與沙成山力拚!

  他在狂叫之後,拼命抽打穿射而來的極光冷刃,身子借力往井的另一面斜躍過去,算是脫離沙成山的刀刃之外!

  「噌」的一聲響,「銀鏈彎月」彈回刀鞘中,沙成山冷冷的望著管洲,道:「多日不見,管門主依然毫無長進,反倒不如上次那種放手一搏的雄心!」

  淡淡的,管洲道:「沙成山,你休想激我,管某不會上你的當!該如何對付你,我心裡有數!」

  沙成山面色冷酷的道:「今天本無殺人之心,尤其是你飛索門,因為這對我並無什麼益處,沒得倒加深彼此仇恨。管門主,你們不該出言不遜——不來是王八,真是可惡!」

  「撥雲手」管洲望望申屠與石磊二人,知道今日無法再打下去。

  為了退堂鼓說得漂亮而又不失掌門身份,他金剛怒目的沉聲道:「沙成山,我便老實告訴你,即便我飛索門不找你,業已有幾批人物往這裡趕來。目的只有一個——取你性命。沙成山,今日一戰,勝負暫且不論,至少我要提醒你,你的死期就快到了!」

  深邃的雙目中發出憤怒的冷芒,沙成山咬著牙,道:「任他們找來吧,沙成山決不逃避,不過……」

  他緩緩的移動身形……緩緩的往管洲身邊移,牽動嘴角冷笑的又道:「且先收拾你們三人,這對我的威脅便減輕不少。管門主,你以為呢?」

  「撥雲手」管洲大吼一聲,道:「沙成山,你要幹什麼?」

  一聲冷笑,沙成山道:「除了宰活人,我還會幹什麼?

  管門主,你多體諒了!」

  管洲暴喝如雷,道:「兩位護門使者!」

  受傷不輕的石磊與申屠二人似是喘過氣來了,那申屠高聲應道:「門主吩咐!」

  管洲又厲叫道:「你們都聽到了,敵人一心要我們的命,你二人尚可一搏嗎?」

  雙肩蹭著高牆站起來,石磊厲吼如牛的道:「不就他娘的把血流在刀口子上嗎?門主,賜我們以忠烈,做一個『飛索門』的忠魂吧!」

  申屠也高聲怪叫道:「沙成山,你小子可要認准老子的要害下手,沒得別叫申大爺一把摟住你,看我不把你摟碎了那才算你這王八蛋走狗運!」

  冷笑,笑得苦澀無比,沙成山道:「你們的勇氣我自心眼裡佩服!朋友,沙成山決不會令各位失望,也希望各位盡力!」

  「撥雲手」管洲猛的沉聲喝道:「準備飛索縛龍!」

  沙成山立刻知道敵人要動用飛索門的絕技了,然而他更見靜立不動,那種飄逸與淡然,宛似他是局外人!

  申屠名為「巧手飛索」,只見他抹去身上鮮血便立刻自身上抽出五條麻繩,這些麻繩十分巧妙的挽在他的腰上。

  經他抖出來,沙成山看出是三條圓形繩索。另一面,石磊也拉出三根圓索,然而其中一根已被沙成山的刀切斷!

  夠了,「撥雲手」管洲已開始遊走,三個人仍然成品字形站定!

  沙成山見那圓索繩有三尺直徑,不知其如何施展,冷冷的面對著管洲,道:「管門主,不必再多耗時辰了,殺人或被殺,求的都是乾脆俐落,你們應該出招了!」

  管洲語音蕭煞的道:「沙成山,你很懂得搏殺的過程,生死玄關你早已看透,管某不能不為你這種已達至高境界的悟透生死而喝兩聲彩,佩服!佩服!」

  沙成山搖搖頭,道:「錯了,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我沙成山?所謂看透人生,認清生死,只是無可奈何罷了,譬如眼前,我能拍屁股走人嗎?刀已出鞘,便身不由己。」

  突然,「撥雲手」管洲的左手連揮,口中厲喝道:「上!五環鎖龍!」

  真玄,只見管洲騰空而升三丈余,金索圈點二十一次,摟頭蓋臉便往沙成山罩去!

  然而,沙成山的注意力有一大半盯在申屠與石磊的身上,直待管洲到了頭頂三尺地,他才猛的斜彈向後上方,一片金光就在他的胸前閃過!

  管洲就是要把沙成山逼向半空,他知道想在一招之間擊傷沙成山,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沙成山人在半空,突然發現空中圓索宛如鐵環似的往自己身上套過來,如果不是他親身體認,真是難以相信天下會有人把一根繩索如此巧妙的玩弄!

  沙成山雙肩在半空中左右閃晃,那圓形繩索卻被空中的管洲連續不斷的接了又套,套不中再接住!

  光景那幾條繩索宛如片片浮雲,任那管洲一陣撥弄!是的,「撥雲手」果然名不虛傳!

  沙成山連續往後倒翻不斷,銜尾飛撲的管洲連連把五條飛索拋擲不斷!

  就在沙成山一連十一次倒翻中,憤怒的一聲狂吼,旋身便抖出「銀鏈彎月」。然而他的身形剛剛落地,雙腿已套進下麵飛來的一條圓索中!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沙成山但覺雙腿一緊,幾乎橫倒在地上!

  於是,銜尾追來的「撥雲手」管洲哈哈一聲笑,金索快得不可言喻的往沙成山的脖子上繞纏過去!

  幾乎沒有多想的時間,「銀鏈彎月」便以他的身體為中心,仿佛一顆炸碎了的冰球,在這些碎芒中——宛如銀河下方流瀉出的一顆彗星,快得幾乎叫人難以想像,那「淋」聲剛剛入耳,空中已濺出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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