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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再看關洛雙雄——

  「赤發鬼」湯白手握一柄兩尺長四寸寬的青刃短刀,紅發披肩,幹憋的嘴巴緊成一條縫,雙目赤紅見血絲,走在地上一步一個足印!

  走在湯白左面的「大刀」賀鵬,雙手托著長把砍刀,一對暴牙外露,顯出一副兇殘樣子!

  然而,沙成山只注意著「大漠紅鷹」戈二成,不見姓戈的兵刃,但一件紅衫卻把他的人罩上一層神秘色彩,光景猛一看成了一團烈火似的嚇人!

  突然,白良沖天一聲淒嗥:「快活我兒,你爹就要為你報得血仇了,你天上有知等著瞧吧!」

  他聲音淒厲悲壯,宛似叫魂,然而誰也不會知道,白快活是否真的地下有知。不過,白良如此一叫,還真的令人疑惑,他會把白快活叫來似的!

  雙臂與胯上鮮血直流,凡已將長衫染成了一片片赤紅,但沙成山的表情仍然平靜與冷漠,宛似流的血不是血而是出的汗水!

  有著一種懨懨的表情,那種不帶一絲人味的冷酷,似乎在每次搏殺之前一定有的樣子,如同看慣了血腥,覺悟了生與死的輪回一般,含著太多的無奈……」

  右前方,「大漠紅鷹」戈二成皮笑肉不笑的道:「少再磨蹭下去了,是我們該送姓沙的上路的時辰了!」

  右後方,「西隆二十四鐵騎」「快刀」閻九子仰著一副雷公嘴厲聲怪叫道:「不錯,是時候了!」

  白良舉著三尺精芒閃閃的鐵爪,嘿然一聲,道:「各位這是給白茶人幫場助拳,且容老夫先上!」

  「大刀」賀鵬狂烈的道:「形勢不對,姓沙的不比一般,我們並肩子上!」

  咯嘣咬著牙,「撥雲手」管洲大叫:「為白少爺報仇,少不得我們一起上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別再找藉口了,沙某並未有任何拒絕的方法,因為這不正是各位早已打定的主意?」

  「大漠紅鷹」戈二成一聲怪叫,道:「沙成山,你千萬別把人全看成孬種,今日之後如果你仍然存于世上,戈二成一定找你單挑,殺一個至死方休!」

  沙成山冷冷的道:「看來你我之間難能如願了。」

  鐵爪出手之快,宛似就在沙成山面門,白良已狂吼怪叫道:「還我兒子的命來!」

  罵聲起自沙成山的背後,粗壯的管洲叫駡道:「娘的皮,你躺下吧!」

  「嗖」「嗖」之聲便隨著他的叫駡,到了沙成山的頭頂上方三尺之地!

  宛似平地刮起一陣旋風,沙成山的身子猝然不成體形的一輪急旋,「銀鏈彎月」便似炸裂一個巨型冰球般閃掠出碎芒點點,無數的冷焰穿梭中,沙成山的身子猶似彈升在一片銀河星海之中!

  大砍刀便在這時暴劈落下,帶起一股裂帛也似的尖嘯,賀鵬吼道:「老湯,招呼他的下三路!」

  「老湯」當然是湯白。「大刀」賀鵬與「赤發鬼」湯白二人號稱「關洛雙雄」,交手對敵,經驗豐富,這些年的闖蕩中,二人幾已焦不離孟,只要有賀鵬在,湯白必也在!

  此刻,不用賀鵬交待,湯白已舞著短而寬的利刃貼著地面到了沙成山背後四尺遠處,他只要擰腰挺胸,便能把短對招呼上敵人的雙足!

  沙成山斜肩勁旋——好一招「脫胎換骨」,他是怎麼閃出五尺遠的,幾乎誰也沒有看清楚!

  於是,第三撥沖上的人——「大漠紅鷹」戈二成便宛如西墜紅日,摟頭蓋臉的撲擊而來!

  就在那片紅影中,沙成山方看到姓戈的兩件兵刃——那是兩隻尺半長的精鋼利爪,那原本合在一起的尖刃,便在戈二成的揮舞中張開來,宛似天空撲擊而來的一隻巨型老鷹!

  目光凝聚的刹那間,沙成山右腕伸縮,「銀鏈彎月」便灑出千百條流電交錯,他的雙腿一伸一縮,伸縮之間已躲過兩把刀與一條金索的纏打,但他的頭頂卻爆烈出一片金鐘撞擊!

  就在這時候,湯白不顧一切的直往沙成山滾去,只見鋒刃似月,寒氣濛濛,一道流閃的光華暴長中,湯白的短刀尚未碰上敵人的雙腿,業已厲叫著倒翻出去!

  宛似流著自己身上的血,賀鵬急怒的大叫:「老湯,傷得如何?」

  灑著鮮血倒撞在一棵矮樹旁,湯白齜牙咧嘴的喘息道:「我死不了,你快去圍殺呀!」

  伸手摸出一包傷藥,賀鵬道:「快把傷處包紮好,娘的老皮,姓沙的死定了!」

  撩開外衣,好長的一道血口子,從背後斜到左胯上,鮮血像泉一般往外溢!

  憤怒的托著手中長把砍刀,賀鵬兇悍的一聲大叫:「殺死你這狗操的!」

  沒有退閃,沙成山只是在三股兵器加身的一刹那間猛擊了拔空三丈有餘,就在他的身形仍然滯留在人們的瞳孔中時,他人已到了怒殺過來的賀鵬頭頂!

  那真是行雲流水般的勁瀉,勁瀉出好狂的一片光雨。

  只聽得一聲尖吭的淒厲大叫,長把砍刀帶起半空,一股鮮血自空中彈飛的砍刀上灑下來。

  天爺,刀把上仍然有一隻斷了的手臂,五指死死扣握著力把,直到那把刀「砰」的落在地上,那只手臂仍然未與刀把脫離開!

  正在包紮傷處的湯白,已聽到賀鵬的叫聲,他不顧自身的傷,急忙伸手摟住鮮血直流面如死灰的賀鵬,叫道:「老賀,快運功曲池,閉住氣血,你的左臂!」

  賀鵬痛得哇哇怪叫,那面,白良高聲吼道:「穩住!穩住!認准了出手!」

  現在,沙成山決不在一個地方多滯留。他不用找上敵人,敵人自會追來,他便利用那有限的時間來換取有限的空間。

  就在這種情況下,他毫不留情地揮動著「銀鏈彎月」。從外表看來,他正以明快似風的身法遊鬥!

  沙成山相當清楚,今天如要生離此地,怕得有一番苦鬥死拚了!

  幾處傷口在抽痛,沉悶的空氣裡不時飄著那股子血腥。

  沙成山已經是血汗不分,氣血見虛。貝海濤留給沙成山的傷,加上這一陣子折騰,他……

  白良老奸巨猾,他已看出沙成山的企圖,更發現沙成山的動作不似初發時候俐落,忙不迭急叫:「姓沙的一味遊鬥,他這是強弓之末的拚法,大夥圈緊他,不容他再替他自己製造喘息機會!」

  其實,參戰的人都已看出來了。

  白良的話聲甫落,一團紅影已到了半空,「大漠紅鷹」戈二成發瘋般的一聲厲吼:「拿命來!」

  叫聲裡,更有三條人影分三個方向朝沙成山包抄圍殺上去——「快刀」閻九子從後,「撥雲手」管洲自左,「鐵爪」白良來自正面。

  三個人幾乎同時到了沙成山的身邊!

  高手圍攻便是這樣,一經發動,不用再多費唇舌,便自然的不約而同出招走式!

  於是,空中響起各種刺耳的響聲,石火猝映,血肉拋擲四濺,淒厲的狂嗥劃破沉悶的長空,真慘!

  白良第一個往地上撞去。

  他的左面頰連著一撮鬍子業已不見,順著嘴巴裂到肩頭,一道連貫的血口子,幾乎令他無法忍受那種撕裂的痛苦!

  他在一跤跌坐地上以後,右臂連舉爪的力量也幾乎沒有了!

  「飛索門」「撥雲手」管洲的金索抽上敵人的面頰,帶起點點碎肉,但未等他反臂回抽敵人的右腕,自己的右脅已被割開,三根肋骨森森外露。他不及再戰,往外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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